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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启朱唇,声音也是清脆无比,似是春日的黄鹂一般,只听她道: “芸香,雨要大了,我们回屋去罢。”
  “是。”她身后的丫鬟低声应下,虽她往船内走去。
  正如她所言,方才的细碎小雨倏尔簌簌下大了来,滴滴答答敲在船上,发出叮咚之声。
  苏宛坐于雅间内的木椅上,托腮靠在窗前,静心观赏这一方动人雨景。
  自她离开乌庄已有两日了,若路途顺利,明日及岸后再乘马车赶一日陆路,便可抵达京城。
  三年了,她每日在书院沉心做厨,不断钻研精进厨艺,终于存得足够的钱,能供她实现心中梦想,去京城开食肆去。在说服了爹娘之后,她便带上苏强购置的地契,携上积蓄,启程上了路。
  在上京前,她还去找了一次骆闻。骆闻一如当初所说,向苏宛合资了不少钱,说是做个不管事的二东家就行,这食肆还是苏宛一人的。不仅如此,他还替苏宛安排好了上京一路的客船和轿子,事事俱全。
  苏宛也没有推辞,这份人情就等她开了食肆,送他日进斗金来还罢。
  “小姐,芸香沏了一壶热茶来。虽入了夏,但近日连连落雨,亦要注意别受了寒凉。”芸香将茶壶放于茶案上,给苏宛斟上了一杯,递了过去。
  芸香是苏宛宅中家仆生下的女儿,在其听闻苏宛要去京城后,便提议让自个女儿来做苏宛的贴身丫鬟。这家仆服侍苏家多年,为人老实本分,又知根知底的,崔氏便应了下来。
  苏宛接下茶杯,浅酌了一口,浑身便暖,笑道: “你也坐下喝一杯罢。”
  芸香摇摇头道: “芸香不渴,快要午膳了,我给小姐将膳食拿来。”
  说罢,芸香便出了屋子去。
  苏宛坐着也无聊,取来了笔墨纸砚,打算清点一番带去京城的物件,一一详尽地记录下来。
  两刻钟后,苏宛清算了七八成,抬眸一看桌上的香柱都快燃尽了,芸香竟还未回来,便将笔一搁,走出屋子欲看看可是发生了何事。
  方打开雅间的屋门,苏宛便听见不远处似是有人在争吵的声音,她循着这喧闹声走去,便入了船舱正中,是船客们休憩饮茶的地方,此刻正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在。
  “小姐!芸香在这!”芸香费力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气喘吁吁地举了举手中的食盒道, “方才本打好了一份吃食,谁料我在回来的时候不慎被旁人撞倒了,便回去又重新烧了一份,这才来晚了。”
  苏宛点点头,向人群中瞧了眼,问道: “这是怎的了,如此多人围聚在这。”
  “我也才来,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声哭喊: “我可怜的儿啊,吃了这白眼狼做的螃蟹后就上吐下泻昏了过去,我与亡夫辛辛苦苦养育这没父没母的外甥这么多年,他竟在我儿的饭菜里下毒为报,实在是歹毒心肠,丧尽天良!”
  苏宛听得这声喊叫哀伤凄楚,不禁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便拉着芸香寻了个无人的空当,钻了进去。
  只见一妇人伏在自己昏倒的儿子身旁,涕泗横流着,而一旁立着个满脸通红的公子,诚然就是那妇人嘴里没父没母的外甥。
  “你说!”妇人攥着拭泪的手帕,向自个外甥一指, “你为何要谋害我儿!”
  那公子登时脸涨得更红了,手足无措道: “我并未有任何谋害表哥之心,也从未在吃食中下过药,是表哥自己说想吃那螃蟹,我才蒸了给他吃的。”
  妇人见其仍是嘴硬,怒得站了起来,出口骂道: “你不仅残害表哥,还拒不认错,我看我们这些年是白养你了,竟养出了你这样一个白眼狼。待这船一靠岸,我便要将你这些罪行一一呈报给官府,看你这无才无德的东西如何能在京城寻到活干,哪个店家敢要你!”
  发生了这般动静不小的大事,不过多久就传到了船家的耳中,船老大急急忙忙领着随船大夫来了,听了一番妇人的控诉后,船老大令其将午膳带来,一一给大夫检查一遍。
  大夫取出用于检验的工具,在午膳的菜品中依次验过,却并未发现什么药剂,摇头道: “这些食物中并无异常之处。”
  听到大夫都放话了,围观着的众人皆失了兴致,都说着大概是在船上着了风寒,体力不支罢了。
  妇人却仍是不信,质问道: “大夫,你再瞧瞧,这些菜里真的没毒?”
  “是。”为安抚妇人,大夫走来替这公子把了下脉,发现其虽没有中毒,但确有些风寒之兆,便开了几剂药嘱托妇人喂下。
  见争执已平,苏宛正欲离开,转而瞥见了桌案上的南瓜。
  “我知晓这公子为何会上吐下泻。”她出声道。
  听见这声,妇人向苏宛看来,见其不过是一年轻姑娘,不以为意,反倒是船老大开口问道: “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船老大知道苏宛是骆闻那京城贵公子的友人,虽不知是何身份,但应当也是不凡,自然得卖一个面子。况且,在他船上出现这等闹剧,不查个清楚万一影响他日后做生意了就不好了。
  苏宛上前几步,端起妇人之儿还未用完的午膳,指了指盘中的食物道: “问题就出在此处。”
  船老大凑过头来一看: “柿饼?姑娘这是何意,方才大夫不是说这些菜肴中都无毒么?”
  “我并非是说这柿饼中藏了毒。”苏宛解释道, “只是听这位公子说,令郎午膳时吃了螃蟹。螃蟹与柿饼皆属性寒之物,若是同食,将会引发胃肠不适,产生腹痛腹泻等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