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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紧抿着嘴,不再说话了。
  眼见那少年人从他身旁跑过,谢礼叫住紧追少年人的村民,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人气喘吁吁道:“村里有个鳏夫去世,我们合计着给他办个丧事,这不,前不久这鳏夫的儿子才刚去世,这鳏夫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就剩下些白面,索性做了几个白面馒头,村里帮忙的人一家分两个。哪知道这小贼,竟把馒头都偷了去!”
  “村里有几户人家?”谢礼问。
  “四十三户还是四十四户吧……”
  “帮忙的人有几户?
  “二十几户吧。”
  谢礼笑了笑:“你们在偷东西现场看见他了?”
  那人道:“是啊!当时那厨房里就他一个人!”
  “二十几户人家,这白面馒头怎么也有四十来个吧,他身上也不像能藏东西的模样,他一个人能吃掉这么多吗?”谢礼问。
  村民也有点反应过来了:“难不成我们真追错了?可是……”
  谢礼掏了掏袖口,里边有店老板硬塞进去的钱:“我这还有些钱,那馒头就当我买下了,这事就这样算了吧,往后还请多注意些。”
  那些人眼看已没了少年人身影,此时不拿钱,那就真的什么也没落下,索性就拿了钱,走了。
  谢礼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确实没错,人群里有一人他昨日在医馆见过,正是送力伯往医馆去的村民之一,如此看来,这所谓的丧事,正是替力伯而办,看对方神情,此丧事似乎另有隐情。
  眼看时间已近下午四点,他今日还有事情必须回镇上去办,不能在此地耽搁,只好继续赶路,走出没多远,突然有一人追了上来。
  谢礼一看,发现这人正是方才跑过那少年人,他虽有心朝对方打探,却什么也没说,只朝人笑了下。
  那少年唇红齿白,却一脸别扭,最后从胸前衣襟里掏出张油纸,里边仅剩一个包子。
  “那钱可不是我让你给的,但你拦了那些追本少爷的人,也算对本少爷有恩。本少爷不习惯欠人情,这包子就当本少爷赏你了。”少年痴痴看着包子偷偷咽了口口水,这才把包子塞给谢礼:“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待本少爷回了家,自然会遣人给你送钱来。”
  话刚说完,那少年肚子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想来是饿得狠了,少年耳朵一红,害羞之意难掩。
  谢礼接过包子,将之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那少年:“我身体不好,吃不下什么东西,能劳烦你帮忙解决一半么?”
  少年一脸勉强的样子:“那好吧,本少爷勉为其难,帮你解决一半。”
  谢礼吃起自己那半包子,随口问:“观你言行举止,不像村野之人,怎么到这村里来了?”
  少年一瞬之间目露委屈:“爹爹死了。”
  他掰了一小块包子塞进嘴里,郁闷巴巴地说,“大哥赶我回老家守祖宅。”
  谢礼问:“你老家是哪里的?”
  “怀仙镇沈家。”
  谢礼一怔。
  仔仔细细看了这小少爷的模样——
  如此说来,这应该就是昨夜柳岁寒所讲述故事中,那位“顽劣”的小少爷了。
  “你是没找到老家在哪么?”谢礼问。
  这问题一出,少年一扫方才郁气,道:“才不是!我找到了!我千辛万苦到了怀仙镇老家祖宅,发现在祖宅守着的、那个忠心耿耿的管家竟然说不认识我!可是!那管家去岁到府城的时候还见过我呢!怎么可能不认识!”
  谢礼顿了顿:“你大哥没给你证明身份的物品吗?”
  少年一下像泄了气似的:“给了,大哥给了证明的物件,还给了钱,是我路上遇见劫匪,被抢了。”
  “我在镇上听说,那管家为人不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谢礼道。
  小少爷马上像被戳了肺管子,又支棱起来:“怎么可能!这事我已经搞清楚了!你们肯定是听了那什么乱七八糟表少爷的事情……
  “什么狗、咳咳什么表少爷,那分明就是假的!我娘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了,我们和娘的亲戚从来不联系,又怎么会有无人照料的表少爷。
  “这还不是最可恶的!最可恶的是,那什么表少爷,他的名字不是旁的,是我的!我的!”
  “这分明是那管家起了异心,知道我家不会再回来后,想侵占我们沈家的老宅、田地和祖产,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人,用了我的名姓,好光明正大谋夺我家家产!哥哥一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才在父亲去世后派我回祖宅,想让我处理。”小少爷的声音弱了下来:“哪里知道我不成器……出府城没多久就被抢了,把一切都搞砸了……”
  谢礼:“……”
  不知该说这小少爷是乐观还是天真,总归这事有些奇怪。
  不过……
  “所以你想回府城去?”
  小少爷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知道……我离家的时候,大哥说三年内决不许回府城去,我……”他本想说我不敢回去,可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他实在没面子,索性就没说。
  “我就到处走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村子来了,正好看见一件恶事,我一时气不过,就!”
  “什么恶事?”
  “你不知道,刚才这些人真不是东西!”这小少爷大概是真被保护太好,还有些孩童性子,这才三两句话又恢复了活力,“那屋里的主人自杀了,他们说着要把人葬了,结果就是随手挖个坑,把人丢进去了,然后翻箱倒柜的,把人家的东西全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