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希望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力量就这样重新流窜,而我也等不了下个十几年了。”
“谢谢。”
吉兆毫不含糊地接过了对方的瓶子,而淖尔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视线却逐渐转移到了一侧。
那颗枯萎的,已经失去了原型的树。
隐约间,她似乎还能从那颗看不出原型的树皮上找到那个男人曾经的身形。作为她在城市唯一认可的朋友,也是唯一信任过的人,唐纳德就这样永远消失了。
甚至连尸体都未曾留下。
“愚蠢的家伙……”
淖尔低声骂道,黑眸里却沉淀了不易察觉的低落。
就为了等到下一个继承者一直苦苦支撑到现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分明放弃一切才是最轻松的做法吧?
不过,既然霍厄斯是他选中的人,那么她倒也不介意多关注一下所谓被认可的萨曼人后裔。
她也并非毫无感情之人,只是那最后一点感情,也伴随着唐纳德的死亡而消散了。
“nd60公园的力量被吸收后,外在的屏障也就消失了。”淖尔提醒道,
“我劝你们还是早些离开这里比较好,否则让那些检察官看到这一幕可没什么好下场。”
“我明白。”望着霍厄斯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吉兆的悬着的一颗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起码霍厄斯现在已经没事了。
说到底……霍厄斯能够成功回来,这也和淖尔的帮助有关。那个神秘的女人似乎对霍厄斯起了点兴趣,所以才顺手帮助了他吧。
如果不是因为遗产,她不可能出手相救。作为被城市文化浸染的萨曼人,淖尔也是典型的功利主义者。
“我发自内心的感谢您。”吉兆小心翼翼地将霍厄斯横抱起,却真挚地向着淖尔表达了感谢,
“亏欠您的,我也会补偿回来。”
“不是你补偿,而是他。”淖尔耸耸肩,
“我想你现在的处境可比霍厄斯要艰难多了。起码他割掉了角,也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遗产潜伏在他的体内也不会被发现,你的脸可是贴的全城市到处都是,现在出去可等同于送死。”
“我知道。”吉兆垂眸,“所以我拜托您,起码能照顾到让霍厄斯醒过来,可以么?”
“……你想干什么?”淖尔微微一愣。
“我去引开他们。您抓紧和霍厄斯离开就好。”吉兆坚定地看向他,金色的瞳孔中却不掺杂任何杂志,
“现在我的失去了法术印章的力量,也过于弱小。如果我的存在只是为殿下拖了后腿,那我必然不应该存在于这里。”
“我明白,您也不太希望让城市那边的人知道您在寻找遗产的这件事,所以我会为你们善后。”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陷入了寂静。
淖尔一脸怪异地看着他,此时此刻她很想开口嘲讽对方过于幼稚轻率,可吉兆的那双眼中的感情却丝毫没有瑕疵。
他是真心真意,为了霍厄斯而活着。
只是为了一个人甚至要去送死?一个两个的,脑子全部都出了问题吗?
“您……”
见淖尔一言不发,吉兆还想开口,却被不耐烦的淖尔打断了:
“得了,场面话不必多言,你不会还以为自己能轻易离开吧?”
“……什么?”
被淖尔莫名其妙的发言搞蒙了的吉兆不解地看着他。
“你的脑海里有对我的记忆。”淖尔面色阴沉地指了指自己,
“如果你真的被他们抓住了,就算你已经死了,他们也能从你的大脑里提取出关于我和霍厄斯的记忆。你就这样去送死,难道不怕霍厄斯暴露么?”
这样说着,在吉兆愣住的表情下,淖尔抬起一只手,对准了其中两具尸体——那是两个个孩子的尸体,他死于何西的手中,早已经没了声息。
从她身体的一部分析出的黑色黏液吞噬掉了那具尸体,片刻后在地面显现出来的,居然是[吉兆]和[霍厄斯]的样貌。
“吉兆和霍厄斯已经死了。就这样。”黑发的女人高傲地抬起头,表情不屑一顾,
“至于你们,和我去城市好了。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
当天空边际再一次露出鱼肚白时,安格的意识也逐渐恢复了过来。他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脑后垫着一滩血迹,那股难闻的血腥味几乎让他窒息。
“安格!!安格!!醒一醒!!!”
女孩的声音还萦绕在他的耳畔,安格只是吃力地睁开了双眼,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意识清醒了过来。
他还活着??
他居然还活着啊……
当子弹穿过胸口的疼痛感传达而来时,安格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虽然欧曼提前告知过他,可是当他真的去体验濒死的感觉时,那种感觉还是无比令人恐惧的。
熟悉逐渐变得虚弱,所有的感知全部撤离,耳畔好像传来了大海深处的高歌,萦绕着他逐渐上升,被冰冷的海水吞没。
再然后,他就死了。
可逐渐的,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意识,温暖的血液流淌在他的血管里,呼吸也不再带着牵扯的疼痛。一切宛若做了一场梦,等他醒来的时候依旧让人流连忘返。
要不是他身下的那摊血迹,恐怕他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单纯昏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