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体还没好全,别喝碳酸饮料。”陆知野伸手去拿青年手中的罐子,但纤细的指尖骤然收拢,池少爷瞪着红了一圈的眼睛跟他无声对峙。
像只委屈巴巴的猫,即使暂时收拢利爪,却无端透露出一股野性。
陆知野有点出神。下一秒野猫就收了爪,把罐子怼进他手里:“给你了,滚开。”
陆知野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在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别动,我帮你出气。”
陆知野说完就松了手,池岁年愣在原地,掌心酥麻,他一时间不知道是怪陆知野抓自己的手,还是怪他越俎代庖。
“……你要干什么?”池铭耀心中惶然,一看陆知野转回头来,口水咽了个咕咚。
池岁年在一旁看戏,注意到这一点,他轻轻眯了下眼睛。
池铭耀为人张狂自私,连父母都无法有效约束,居然会害怕陆知野?
然而还没等陆知野开口,池铭耀就拽着周敏如跑了,动作之快,好似背后有洪水猛兽。
周敏如还没找到儿子,还不想走,“你拽我干什么,池宇还没找回来呢。”
“……先回家!”
“哎呀,你别拽我,我今天非要……”
“闭嘴吧你。”
陆知野一转身就对上池岁年狐疑地双眼,“怎么了?”
“池铭耀怎么这么怕你?”池岁年问。
“可能是他亏心事做多了?”
信你就有鬼了。
池岁年没再追问这个问题,陆知野不想说,他问了也是白问。
客厅沉默下来,莫名有点突兀。
池岁年轻咳了一声,道:“……你没去上班?”
陆知野轻轻笑了一下。
他的眼珠是极黑的深色,掩映在晨光熹微的清晨里,笑意稍纵即逝,某些角度看来几乎有着不小的惊艳感。
但这份惊艳也很快消失在被嘲笑的阴影里。
池岁年抿唇:“你笑什么。”
陆知野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说谢谢。”
池岁年一愣,转而撇开脸,“我还没怪你多管闲事。”
“咱们夫妇一体,互相帮忙怎么就是多管闲事了?”
池岁年眯起眼:“谁是妇?”
陆知野一愣,继而笑了:“我,我是妇,你是我丈夫,行吗。”
“……”
池岁年一时间不知道这场嘴仗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
·
夜晚,池宇没回陆家,多半是被他父母逮回去了。
池铭耀找着儿子,应该会消停几天,不会再闹上门来找晦气。
但没想到,两天后池岁年就接到了一封邀请函,上面是池铭耀一家三口“诚邀”他参加池宇的洗尘宴。
邀请函外表鲜红糜丽,敞开却一片空白,只在右侧写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小字。
【哥!这是特制邀请函,你可一定要来,我等你哦。】
“……”
·
晚八点,池岁年准时抵达晋城饭店。他一到,宴会厅里顿时寂静了一瞬,各色目光从四面八方看来。
“他怎么来了。”角落里,池铭耀目光闪烁。
“不知道。”周敏如笑着安抚道:“别担心,陆知野不是不在吗,今天这厅里都是自己人,还怕收不服一个池岁年?”
“你懂什么,他就是个扫把星,疯子。”
周敏如道:“俗话说一口吐沫一个钉,你看我的吧,保证让他夹着尾巴滚出去。”
池铭耀惊讶:“你有什么办法?”
周敏如轻轻一笑:“你等着看吧。”
·
“池岁年!”程松从人群里走来,“还真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池岁年站住脚。
自从上次拼完酒,他和程松就没了交集,但这人愿赌服输,赌品还不错,池岁年对他印象挺好。
“怎么,今天还找我拼酒?”池岁年道。
程松道:“啧,你还真以为你可以赢了我啊,我上次那是感冒了,正常情况下,你早趴下了,不信试试?”
难得有个旧相识,池岁年从侍者手中拿了杯红酒,轻轻碰了杯。
两人在边缘地带聊了会儿。
但程松是个三句话不离酒的,聊着天也要举杯,池岁年不知不觉被灌了不少,虚弱的身体开始敲响警钟,头有点晕了。
他正想离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议论声。
“真的?!”
“当然,这可是我亲耳听到的,他从小被他爸虐待啊,好好的孩子,身上没一块好肉,要不是被他爷爷奶奶抱回来,这会儿都长不到这么大!”
“不会吧……”
“还录了很多视频呢!当年警方都出动了。”
“什么视频?”
“还能是什么,打孩子呗。”
“啧啧啧,作孽啊。”
嗡鸣般的议论声比酒精还刺人。
池岁年四肢僵硬,唇色顿时就白了,耳边传来尖锐的鸣叫,全身的肌肉细胞都开始颤动,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面前的酒全喝了。
轻垂的眼睫遮住眼眶里大片猩红。
“不是,你别喝这么多。”程松被他的架势吓坏了,拦不住,又担心陆知野以后找他算账,只好强行把池岁年扛回了陆家。
然而醉鬼并不配合,还敲碎了一个酒瓶,提着就往人群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