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邱山将茶杯递给他,裴昼不徐不疾地接过抿上一口,毫无情绪起伏道:“你喜欢用冈本啊。”
朋友来家里发现茶几上扔着两个套这种尴尬环节对霍邱山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他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便利店随便买的,不过确实更喜欢用冈本一点。”
裴昼抬眼望向窗外:“雨小了。”说完放下茶杯转身就要走。
“你要是想帮迟驰添点恋爱体验的话,不如让他去问问陆时川,为什么要包养他。”裴昼说完就推开门出去了,没给霍邱山回话的机会。实际上他总觉得裴昼这段时间很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干巴巴地对着空气回上一句知道了,然后又无奈地摸了摸头。
电视屏幕上,迟驰的脸被镜头陡然拉近,细到几乎可以看见脸上的毛孔,他的手掌掐在李曼曼的脖颈上,拖拽着人到浴缸前,掌下呼吸着的人剧烈挣扎抖动,气管中还发出碎片式的呼吸声。紧接着,陈非承将妻子毫不客气地摁在浴缸中,清水打湿了妻子如海藻般又长又密的卷发,在咕咚咕咚声中飘散开来。
陈非承恶狠狠地拖拽起她的头,盯着妻子已经惨白的脸,看着妻子的眼睛,沾满水渍的脸上滑下来一道热泪,她的头被压在浴缸边缘,眼窝处续起一滩眼泪池。然后那眼泪漂在浴缸中不见,黑色的海藻随着水流浮动,人却已经不动了。
陈非承整理好着装,衣冠楚楚地走出房间,在高达七层的顶层,面色倨傲地从秘书身边接过皮箱,抽出几沓钱,抬手潇洒地撒了下去。
“大善人!陈老板真是大善人啊!”
伴随着这样的议论和哄抢声,最后一集的末尾镜头,切到了蹲在会所门口的萧宇成饰演的“卡曼”,卡曼深吸一口长烟,意味不明地瞧了里面一眼。
一集到达尾声。迟驰托着脸将电视关了,和旁边安静如鸡的陆渝对视上,只见陆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已经变黑的电视机,如此重复几遍后,陆渝爆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迟驰:“……”
陆时川被这声尖叫吼得耳朵疼,蹙眉摸了摸耳朵,默默坐得离陆渝远了几公分。紧接着,兴许是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陆时川隐约察觉到什么,又站起来走去冰箱拿水。
就在他走出去两步的时候,陆渝又抓狂般啊了两声,冲着迟驰道:“你是个坏人!”
迟驰纠正:“是我演的是个坏人。”
“你是个坏人!”
“我演的是,我不是。”迟驰无奈。
眼见陆渝要和迟驰开展一场归属于小学生才有的战役,陆时川站在沙发背后,无声展开手,推开两个人的脸。
“再吵我就把你们扔到大街上去,让你们看看谁是坏人。”陆时川漠着脸,握着冰水的手冻了两人一激灵。
陆时川递给迟驰一瓶,指了指陆渝:“十点了,你,睡觉。”
打发走陆渝,陆时川才重新慢慢悠悠回来坐在迟驰身边:“绯闻的事,你怎么看。”
“假的真不了,炒作也是娱乐圈里惯用的手段,过段时间热度下去也就算是过去了。不过如果能妥善澄清的话,我还是希望能澄清好一些。”迟驰撑着头,平静地自语,“总得对未来做点打算。”
这话莫名戳到陆时川理解盲区,他语调微扬:“未来?”
“我不可能小心翼翼地瞒我的恋爱关系一辈子,或者说我并不打算瞒着。”迟驰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莫名坦然,兴许是出生家境的原因,迟驰不担心成名之后因为人类的七情六欲而坠下高台,不担心苦心经营在某一天骤然失去。陆时川清楚,迟驰是那种“你若盛开蝴蝶自来”的流派,不会给任何人眼里的自己披上一层谎言的外衣,纯粹到让人觉得惊奇。
迟驰道:“归根结底,我只想演戏。演员身份下的逻辑,我认为人们只会因为我演的好与不好来喜欢或讨厌我,而不是因为我单身或者不单身来喜欢或讨厌我。我不需要那么高的人气,不需要那么多人为我冲锋陷阵。”
“我说了要把你捧高。”陆时川听完只回了这么一句,他深深地看着迟驰。可迟驰听完无声地笑了一下:“为什么那么执着要把我捧高?越川有很多代表性的艺人,他们都是摇钱树,陆总——”
“时川,我其实只是娱乐圈这片大海边缘沙滩上的一块贝壳而已。你在浪里淘沙,抛去手里的珍珠、珊瑚不看,却看上了我这块贝壳。”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总不能是因为你年少的时候不喜欢我,于是小孩子气的想要报复回来,然后又在报复的过程中爱上我。”
陆时川敏锐至极,甚至不需要迟驰明说,在这话题下,就能隐约感受到:“谁跟你说了什么?”
迟驰倒也不藏着掖着,说道:“山子和我说,让我来问问你为什么要包养我,说是会有随机掉落惊喜。”
周遭安静了两秒,陆时川抬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没有立刻吭声。迟驰察觉到陆时川身上的异常,抬手将陆时川的肩膀揽住轻轻抱了下,淡然笑笑,手掌熟稔地轻拍着陆时川手臂:“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猜得出来一点,你在包养我之前,就对我心思不纯是吧?”
陆时川震了下,掀起眼皮看着迟驰,眼前的男人头发散落下来,精致的五官上泛着淡淡的笑意,是温和的、平静的、坦然的,他的笑意不是从嘴巴展现的,而是眼睛,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