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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日和木看着不满的马哈木,道:“坤帖木儿死了,对哈什哈依旧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他将无法再利用大汗之名,统帅瓦剌诸部。”
  马哈木踢了踢坤帖木儿的尸体,确定是死透了,无可奈何地说:“哈什哈没办法利用坤帖木儿,我不也一样吗?”
  原本马哈木想要成为第二个哈什哈,挟大汗以令瓦剌诸部与鞑靼,现在好了,人死了,招牌没了……
  额日和木不以为然,分析着:“坤帖木儿死了,哈什哈主力受损已向东逃窜,短时间内他已经没实力返回杭爱山周边,现在瓦剌各部正是需要一个强者的时候,没有大汗,你一样可以站在高处。等真正掌握了瓦剌之后,再选一个人立为大汗也不迟。”
  马哈木敬佩地看着额日和木,此人能成为哈什哈的第一智谋,还是有些本事的,自己身边缺少的就是这种人物。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马哈木放下姿态。
  额日和木认真地说:“臣服于土尔扈特部的其他瓦剌部落已失去了最强依靠,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他们吞并。只不过,你身边的那两个人可能会因此而变得强大。”
  马哈木沉默了。
  额日和木说得那两个人,指的是太平、把秃孛罗,这两人也是瓦剌部落首领,手下力量虽不如哈什哈,却也不容小觑,若两人兵合一处,马哈木也很难对付。
  在马哈木对哈什哈宣战之后,曾与太平、把秃孛罗秘密结盟,马哈木之所以能带精锐尽出,没有携带族人,原因就是太平、把秃孛罗站在后面。
  “留着他们吧。”
  马哈木沉思良久,作出决断。
  现在的太平、把秃孛罗是自己的盟友,而且是相当听话的人,没必要赶尽杀绝。更重要的是,与哈什哈之间的战争,让瓦剌已经分裂了一次,若是自己再与太平、把秃孛罗开战,瓦剌将二次分裂,他日就算是赢下来,瓦剌也不再是强大的!
  从长远考虑,太平、把秃孛罗还需要活着,当然,前提其听自己的话。
  在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横扫瓦剌各部落,实现瓦剌制霸的同时,哈什哈带人逃到了土剌河附近。
  土尔扈特部损失惨重,精锐力量折去六成,族人遗失更是超出八成,整体势力锐减。
  哈什哈坐在帐篷里,阴沉着脸卓力格图、岱森达日、阿古拉等人说道:“我自掌控土尔扈特部以来,罕有如此败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卓力格图等人脸上满是凄楚之色,死了那么多人,失去了那么多族人,想要报仇谈何容易!
  岱森达日犹豫了下,道:“丞相,现在我们需要休养生息,壮大族群,不宜再度出兵。”
  卓力格图、阿古拉也认为应当如此,连连劝说。
  哈什哈也清楚眼下的状况,只好下令扎营于此,做好警备,同时命令岱森达日带自己的儿子额色库,率兵北上,将遇到的族群都要吃掉,以壮大族群力量,恢复元气。
  额色库虽然不到十五岁,但已经杀过人,强壮的身体里流淌着暴虐的力量,开始了自己的征伐之路。
  九月中旬,乌里雅苏台。
  经过数十次大小战争,马哈木与太平、把秃孛罗彻底掌控了杭爱山及其周边的瓦剌部落,三人成为了瓦剌的真正控制者。
  这一日,马哈木设宴邀请太平、把秃孛罗等人。
  太平、把秃孛罗等如约而至,面对坐在北面的马哈木,众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毕竟绰罗斯部落最强,他有资格坐在那里。
  马哈木并没有咄咄逼人,而是慎重地处理着与太平、把秃孛罗之间的关系,和气地交谈着。
  几轮酒肉后,马哈木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眼下有两件事。”
  “大首领请说。”
  太平一脸堆笑。
  马哈木指了指东面:“哈什哈并没有死,他凭借着手中的力量,吞并不不少部落,我们不得不防。”
  太平摆了摆手:“大首领何必担心,眼下天气渐冷,哈什哈就算是有心找我们麻烦,怕也是无力。等到大雪封山时,他更不能出击。”
  把秃孛罗喝了一口烈酒:“事不能如此绝对,必要的防备总还是需要的。”
  马哈木凝重地点头,道:“我打算在外围设置三道警戒,最远遥控百里,我们各自出骑兵,轮流巡视,你们意下如何?”
  “没问题。”
  太平、把秃孛罗毫无意见。
  马哈木很是满意,然后看了一眼额日和木,对太平、把秃孛罗说:“第二件事尤为重要,想来你们也听说了,宋晟掌管了陕西行都司,并在山丹等地设置了马场,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太平、把秃孛罗心头一紧,宋晟的威名在瓦剌有些大,此人虽然不如冯胜能把孩子吓哭,但也是一个厉害人物,洪武时期的名将,克徽宁、征关陕、镇凉州、破哈密,都有宋晟的功劳,此人之前镇守凉州已让人头疼,现在又掌握了整个西北,堪称可怕。
  把秃孛罗心头不安,问:“我们要进军,攻打宋晟吗?”
  太平吞咽了下口水,紧张起来。
  马哈木哈哈一笑,摇头道:“攻打宋晟,我们可讨不到什么好处,再说了,那里有长城、重关,打下去怕是损兵折将,空劳无功。”
  把秃孛罗皱眉:“那大首领的意思是?”
  马哈木起身走了出来,严肃地说:“我在考虑,我们是不是接触下大明,向其臣服。”
  “什么?”
  太平、把秃孛罗惊呼起来,其他人议论纷纷。
  向大明臣服?
  这可是一件耻辱的事!
  身为绰罗斯部落的族长,瓦剌诸部落的大首领,竟然想要臣服于大明?
  难以理解!
  议论声逐渐小了下去,马哈木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平和地说:“明洪武时期,对北元各部封锁严密,我们的族人也屡次陷入困境,若不是亦力把里与西面的商人,瓦剌早就陷入了绝境。可眼下,盐,铁器,茶,各类物资,我们都已不多,想要得到只有两条路,要么南下去抢,要么对大明臣服。”
  抢?
  怎么抢,现在大明修筑了一座座城关,有些甚至伸出了长城之外,想要打,太难,为了一口铁锅把命丢了,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可臣服的话,面子问题怎么过得去?
  你马哈木不要脸,连杀父仇人,杀岳父仇人都能跪,可我们还想留点尊严。
  问题是,尊严不是盐……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一千万两的天价(二更)
  瓦剌缺东西,很缺。
  今年过去九个月了,商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尤其是四月之后,大明商队没来过一次,这自然与瓦剌内部的战争有直接关系,但现在战争结束了,冬天也要来了,商队却没来,日子还怎么过……
  再说了,只依靠商队续命,瓦剌很难获得稳定而充分的补充,偶尔出去放牧,还得提防着宋晟出来打劫,索性不如暂时缩个头,蛰伏起来。
  马哈木说服了太平、把秃孛罗,写了一封请降受封的文书,挑选山索承充当使臣,为表诚意,马哈木还在使臣礼物清单中,加入了一百匹战马、三十东珠、一些宝石等。
  山索承带了三十余人出发了,带着马哈木的希望。
  瓦剌需要休养生息,大明想要找鞑靼的麻烦,那就去吧,只要不来找我们,啥事都好商量。
  九月二十日,广西凭祥。
  张辅召集各级将官,围在安南舆图前商议作战方略。
  大军于八月底抵达凭祥,在休整了七日之后,又投入到了登山、游泳训练中,这几天在河里下饺子的军士几乎塞断了几条河流。
  韩观指了指舆图,严肃地说:“摆在最前面的是坡垒关,这里两侧山高,难以翻越,想要从这里打进去,就必须速战速决,以免拖累士气。”
  张辅凝重地点了点头:“通过望远镜与连日试探,可以确定安南军队中装备了大量火铳,但其火铳的杀伤力并不大,一百步外,可用牛皮铁盾防住。这个距离,足够我们使用虎蹲炮,彻底打开坡垒关。”
  铁铉见识过虎蹲炮,知道其威力,道:“一旦打开坡垒关,我建议不等安南军反应过来,立即开赴丘温县,直接对隘留关发动进攻,彻底打破安南胡氏想要依靠关隘阻拦我军的意图,威慑安南军队!”
  张辅严肃地说:“隘留关并不好打,坡垒关只不过是小关,而隘留关却是真正的大型城关,其依山结寨,寨下是有挖有坑堑,堑内还布满了竹签。据打探来的消息,那里守军数量多达两万人,而且还有神机炮与火铳。”
  袁岳深深盯着舆图,道:“隘留关应该是进入安南之后第一次大规模战斗,我们打下来是必然的,关键的是,用多长时间。我愿带兵直捣隘留关,两个时辰内,拿下此关!”
  “两个时辰?”
  韩观有些不满,就连铁铉都认为袁岳太过自信,那里毕竟是两万守军,就是站在那里让你杀,两个时辰也根本就杀不完,何况是打下来?
  张辅盯着袁岳,此人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的能力与胆略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军中无戏言!”
  张辅严厉地说。
  袁岳一拍胸膛:“我愿立下军令状!”
  张辅看着袁岳,目光中透着信任:“既如此,南宁卫、凭祥卫之兵,你来统领,作为先锋,直取隘留关!若两个时辰内拿不下来,军法不容!”
  “属下遵命!”
  袁岳很是高兴,大明与安南的战争,第一战必然会被记录下来,也会以最快的方式奏报给皇帝。
  第一功,谁不愿意抢个头筹!
  都指挥同知程宽、都指挥同知杨嵩等人羡慕不已,张辅果然还是倾向于自己人啊,也不怕落一个任人唯亲的名声。
  不过隘留关之后还有鸡陵关,不怕没仗打。
  张辅挺直了腰杆,看向铁铉:“昨日皇上来了圣旨,还请铁尚书给他们说说吧。”
  铁铉看向众人,没有来请圣旨那一套,直接说了内容:“皇上有旨,大明兴兵南征,只为俘虏胡季犛父子,消灭他所谓的大虞国,并非与安南境内所有百姓为敌,特发‘七不许’作为军令。”
  “何为七不许?”
  杨嵩问。
  铁铉威严地甩动了下袖子,道:“一不许放任军纪,二不许屠戮百姓,三不许毁人庐墓,四不许抢人妻女,五不准杀戮降附,六不许焚毁庄稼,七不许毁人宗庙……”
  张辅警告道:“各位回去之后,转知到每个人,一旦触犯,轻饶不得。”
  众人连连点头,默记在心。
  铁铉补充了句:“皇上还说了,但凡军中能奋战杀敌,斩将夺关,冲坚破阵,出奇立功者,俱籍其姓名,班师之日,论功行赏,不容有夺功、冒名之事发生,一旦查实,必加严惩!”
  袁岳等人听闻之后,自是点头。
  建文帝对贪功、冒名、欺军的处置相当严厉,在二月份至五月份之间,各地卫所中都有大量军官因为这些问题而倒霉,据说朝廷都追溯到了捕鱼儿海战役时期。
  用朱允炆的话,那就是倒追二十年,谁伸手,一辈子都别想安稳。
  军功不可夺,不可冒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何况眼下记录军功的不仅有兵部主事,还有五军都督府推官与安全局,三个账本,加上兵部尚书亲自盯着,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犯糊涂。
  军事上的准备已是就绪,但利益上的问题还没有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