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在溪边听到的事给一家人说了,邢家人正跟无头苍蝇一样,一听这事赶紧就上了裴家的门。
邢家老三邢南,上个月进山去打猎,没想到遇见了大虫,大虫是被打死了,可邢南也伤的不轻,左肩至右腹被大虫挠的皮肉绽开,连胸口的肋骨都露了出来,左腿也被咬得血肉模糊,他拼着一口气将大虫拖到山口便倒地不省人事。
幸好有村民砍柴经过,赶紧通知了邢家人,把人抬回了家,请了村里的刘大夫,刘大夫平日里也就看看头疼脑热、筋骨挫伤,这等重伤也是自问医术浅薄,忙让邢家人去请镇里宝春堂的胡大夫。
胡大夫用人参吊回邢南的一口气,大夫叹着气告诉邢家人只能等这高热下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么重伤势,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邢南这高热反反复复一个月,浑浑噩噩的人也不见好,家里没办法,族中长老想到了冲喜这个法子,人都这样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早先邢南就跟下溪村的王家姑娘王宝儿定了亲,邢家厚着脸皮上门求娶。
王家原本定下这桩亲事是看邢家家底丰厚,邢南也是稳重,人才俊朗,如今邢南这浑浑噩噩不见好,这一个月天天用人参吊着口气,家中钱财散尽,二话不说就拒了这桩亲事。
其实被拒也无可厚非,谁家也舍不得姑娘出嫁就守寡,可这王家不仅拒了亲事还不愿退还定礼钱。
连日担忧,邢阿娘吃不下睡不着,身体疲惫不堪,依着王家大门凄然哽咽哀求:“亲...亲不成...就...不成...将定礼钱退...退给我们...那是...是三儿的救命钱啊!”
任凭邢阿娘怎么苦苦哀求王家也不愿退定礼钱,怕村中人说他家薄凉,逢人便谣传:宝春堂的大夫说邢三熬不过三日了,已经是将死之象,娶他家姑娘就是去守寡的。却只字不提定礼钱的事,全然忘记了要不是他们撺掇,邢南也不会为了多挣些钱进深山去。
邢南进山前,王宝儿一家子向邢南哭诉:“哎!家里贫穷,宝儿吃不上一顿好的,整个人瘦瘦巴巴的,瞧得我都心疼。”
又说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舍不得过早嫁出去,话里话外都是想要多些聘礼,要邢南勤快些去打猎送些野物增添荤腥。
邢南对这个未婚妻是有些情谊的,看着王宝儿干瘦的身躯,邢南也是心疼,为了多挣些聘礼钱,这才进了深山去打猎,却没想到这一去竟然遭了一个大劫。
何红艳见邢家人上门求娶,脑筋一转,现在是邢家人求着她,硬是将原本说出口的十两银子聘礼加到了二十两。
邢家虽是有求于人,但也不傻,裴家的腌臜事早就传的众所皆知,要不是为了给邢南冲喜,怎么都不可能跟裴家结亲,点头应下了二十两的聘礼,同时也立了契约,收了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小哥儿嫁进邢家就跟裴家再无瓜葛,日后两家人也算不得亲家。
裴大伟面无表情在一旁不吭声,何红艳有些不乐意,这是嫁哥儿,又不是卖了去当奴才,签了这契约裴玖就跟裴家没有一丝关系了,裴玖是个好拿捏的,日后说不准还能让他从邢家弄些粮食钱财。
裴文昭看着自己阿娘犹犹豫豫的样子,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耐烦的凑到她耳边:“阿娘,赶紧让阿爹按手印吧!要债的今天就要来了,再不还钱我的手就没了,你惦记他做什么?那邢南都快不行了,要是不立契约,没准邢南一死邢家还得把他送回来,你乐意养着他啊?”
何红艳这才拉着裴大伟按了手印,裴大伟面上没有一点不舍,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一个哥儿,嫁就嫁了,聘礼足够给儿子还债了,以后给他养老的还是儿子。
邢家东拼西借凑了二十两,赶紧请了媒婆去下聘,赶着日子在今日成亲。
昨天裴玖痛哭哀求,没得到家人的一丝疼惜,却换来了何红艳的一顿好打,何红艳磋磨了裴玖十来年,虽然知晓他脾性胆小懦弱,不敢逃跑,但还是以防万一,灌下了汤药,万一跑了,她儿子还不起债可是要被剁手的。
今日大早裴玖便昏昏沉沉的被送上了接亲的牛车。
竹溪村村口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见着接亲的牛车急匆匆的往邢家二房而去,人群熙攘,“这邢三怕是真的不行了吧?看这牛车急匆匆的。”
“这都一个月了还没醒呢!”
“听说这小哥儿家可收了不少聘礼才肯把人嫁过来,他家还有钱啊?”
“这三小子也是心大,怎么就敢一个人进深山?”
昏昏沉沉的裴玖被喜么么从牛车上背进了堂屋,邢家大门口挂着两个贴了喜字大红灯笼,大门两边贴着喜字,连着堂屋侧房都贴了大红的喜字,装饰的喜气洋洋,布置的跟普通成亲没什么区别,但宴请的宾客却只有邢家大房三房两家人,连邢阿娘纪秋香的娘家都来不及去请,邢家三房一个人都没来,只邢家大房一家人来了,院子里更是显的冷清。
被灌了汤药的裴玖站不住,喜么么使着劲搀扶着他,邢家人不知道何红艳给裴玖灌了汤药,见人站定了,邢东抱着挂上红绸的大公鸡与被喜么么搀扶的裴玖拜了堂。
阴差阳错的裴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嫁进了邢家,被喜么么送进了新房,躺在了床里头昏迷不行的邢三身旁。
裴玖愣愣的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回神,卫青燕只得扶起他坐到了桌子前,裴玖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面碗,卫青燕叹了口气:“弟夫郎你先吃,吃完旁边有热水,洗漱完早点休息。”说完便出去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