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字辈弟子倒有几人面上若有所思,任上淳喃喃道:“莫非是那人......”
阿英虽与太华派渊源颇深,却也从不知此事,不禁凝神细听,只见严无妄叹了口气,缓缓道:
“此事大概要从五十年前说起,彼时先师扬名佛武会,得道落雁峰,开宗立派,广纳弟子,将毕生武功所学汇于一本《太华真经》,以传后世。谁料此书名声流传出去,引得不少鸡鸣狗盗之徒觊觎。”
某日夜半,有一贼人闯上太华山欲盗《太华真经》,值夜的火工道人发现后匆忙示警,太华派众弟子将他团团围住。岂料这贼人武功之高,以一敌十不落下风,彼时日后名扬天下的玉清六真君刚入师门不久,学艺未精,六人联手亦不敌,更不要提其他人。幸而湛紫光及时出手,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这贼人擒住。
太华真人心善仁慈,并未惩戒此人,只禀退旁人,与他单独一夜促膝长谈。详谈之话,众弟子全然不知,只隐约知晓此人似乎是湛紫光故人之后。而湛紫光见他武功出类拔萃,江湖罕见,遂起了惜才之心,非但未追究他盗书之罪,反而将其收于门下,堂堂正正教其武功。
“此人心气高傲,虽皈依冠巾,却无向道之心,只顺从先师一人。他留在观中,素日里深居简出,痴迷于武学典籍,时不时与先师闭关钻研,除去与六师弟楚无疆偶有来往外,从未与我等有过深交。他在太华山十数年,我等竟是对他一无所知。”
及至十年后,湛紫光仙逝,太华山上下再无人能拘束于他,他便毫不犹豫下了山,此后入门的弟子对此人全然闻所未闻。
“我本以为此等桀骜人物入世之后,必定要搅出一番惊天风浪,谁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江湖上丝毫不曾有过此人消息。正当我等快要将此人遗忘之际,他又在十日前的一个夜晚,突然出现在了太华山上,正如他当年来去一般悄无声息,神秘莫测。而他这一回上山的目的,并非叙旧,而是我二师兄宁无涯。”
“当初他盗经被擒,众人拿他无可奈何,只有二师兄声东击西,打了他一掌,为这一掌,他竟记恨数十年!他放言要与二师兄分个高下,否则便要一个个杀光太华派弟子,搅得山中上下不得安宁。”
“云台峰上,二人大战三天三夜,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最终二师兄输了半招,力竭气尽而亡。”
话音落下,一室死寂,众人连喘息都不敢了。
此人竟能与宁无涯大战三日犹胜半招,武功何等骇然!除去大光明寺心明镜大师,世间竟有此等高手,当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如今,贫道已将此事前因后果言明,不知邢帮主与在座各位可满意了?”
严无妄目光冷淡,缓缓扫过众人。
被他望见之人无不讪讪,如此逼人家抖出门派辛密,自揭其短,委实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况且宁无涯虽命丧他人之手,却到底是系出同门,算来算去,到底还是太华派武功了得,不辱没天下第一的名号。
邢飙虽对这一结果颇感意外,却仍是不放弃道:
“却不知这贼人姓甚名谁?如今身在何处?”
严无妄回道:“家丑不可外扬,此人名姓邢帮主不必知晓。他得胜之后扬长而去,身在何处我等又怎知晓。”
话中已能听出严无妄的不渝,毕竟放任此人来去自如,堪称太华派奇耻大辱,谁愿多提?
邢飙皱眉道:“黄河帮刚接到燕廷欲招揽太华派的消息,宁掌门便遇害,此事着实蹊跷。此人失踪多年,极有可能已投靠北燕,为燕廷效力,此番与宁掌门决战,名为复仇,实为世子府打头阵,为了就是接下来趁太华派群龙无首,方寸大乱之际,一举攻下。”
这一猜想虽说合情合理,却未免太小瞧太华派了。
严无妄听罢冷然不语,陆上修却是忍无可忍道:
“邢帮主好意敝派心领了,无论燕廷还是世子府,就算大敌当前,太华派也自有应对之策,此乃我派内事,不容外人操心!”
“我等武林同道理应同气连枝,太华派更是北武林魁首,一荣俱荣一损皆损,若太华派有何闪失,我等岂能坐视不理?反之,若其他门派遭劫蒙难,太华派亦不该袖手旁观。”
邢飙定定的望向严无妄,沉声道:
“燕廷步步紧逼,世子府狼子野心,多少武林同道已遭了毒手,如今太华派遇此大劫,难保那狗世子不趁火打劫,趁虚而入。咱们帮中有句行话,烂麻搓绳,可拉千斤。眼下我等便该团结一心,一致对外,共同商议对付燕廷之策,叫那帮狗杂种知难而退,不敢再欺辱我们中原武林!”
严无妄不为所动,只幽幽叹了口气:
“邢帮主还是这般固执。掌门师兄在世之时便已回绝过邢帮主了,如今贫道的意思也是一样。邢帮主无论为一己私怨也好,家国大义也罢,带领黄河帮冲锋陷阵,敝派对邢帮主敬重不已。然而方外之人,不沾红尘俗世,恕太华山不与邢帮主同路了。”
一直以来,邢飙都一力拉拢北武林各大世家门派,试图结盟众人共抗燕廷,然而江湖地位举重若轻的太华派始终以道派玄门之由婉拒,致使结盟一事始终未成。邢飙屡次来信游说,如今更借吊唁之由亲自登门造访,却不想仍是事与愿违。
邢飙出了名的性烈如火,脾气暴烈,如今当众被拒,自是颜面无光,眼看就要发作,身旁一年轻男子及时出面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