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皱眉,垂眸不语,却是被他抬起下颌,猝不及防在唇上吻了一下。“英英,等我回来。”
他轻声道。
此情此景,与昔日琳琅山庄分别之时何其相似,只是彼此身份心境都已是大不相同,上一次他用奇门遁甲尚且困她不住,这一次明里暗里枷锁禁制更多,他又能成功吗?
阿英望着颜玉央离开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既仍然不信,那便试一试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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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央前脚刚走,龙阿笑后脚便来到了阿英身边。
“世子哥哥让我寸步不离紧盯着你,以防你搞鬼!”她不情不愿道,“我本来想偷偷溜走和他们一起去狩猎呢!都怨你!”
阿英淡淡瞥了她一眼,不予理会,迳自盘膝坐于床上,闭目运功,龙阿笑抱怨了一番得不到回应,深感无趣,索性拉过一张小竹椅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绣花,嘴里哼着语调古怪的小曲。
她刺绣的针法与旁人不同,花样纹理也独树一帜,旁人绣花绣鸟绣鸳鸯,她却是绣了一条条五色斑斓的小蛇,却不知是不是那南疆爻寨所特有的手艺。
俄顷,只见上官尧抱着剑醉醺醺的自院外走了进来,离老远便闻见那股冲天酒气与下等香粉混合的难闻味道,龙阿笑抬眸瞧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你这个人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臭书呆昨晚找了你好久!你不知世子哥哥有令,今日所有人都要在府中待命么?”
上官尧眯起醉眼认了半晌,恍然大悟道:“哦,是毒丫头啊......昨夜栀子楼的花魁娘子生辰摆席,夜半才散,我这不是回来了......呃——”“臭死了!”
一个酒嗝逼得龙阿笑连退数步,她扔下绣撑,手扣毒针,尖叫道:
“别过来!再过来我毒死你!”
上官尧嗤笑了一声:“有这闲工夫找小爷麻烦,你不如好好管管自家男人吧!”
“臭书呆怎么了?臭书呆可比你强上百倍,至少他不会出去和不三不四的女人喝花酒!”
“难得你长了一副机灵模样,怎地也如此蠢笨,男人的话如何能信?”上官尧啧啧两声,“你家那臭书呆早在城北紫金寺后衣锦坊置办了处宅院,藏了个相好,哪用再去青楼喝花酒?听说那小娘子温柔貌美,善解人意,比你这个动不动就毒人的丫头好上不知多少,若是我自然也选她不选你......”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龙阿笑不可置信道,“臭书呆不会与旁人相好的!他不可能背叛我!”
上官尧似笑非笑道:“我胡没胡说,你自己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对了,我听说那小娘子近来已有了身孕,正逼你家那臭书呆娶他过门呢,你就这样闹上门去,可别伤了那腹中的孩子。”
“什么?”龙阿笑闻言脸色煞白,眼中泪花打转,“臭书呆!死书呆!早知我当初就该给他下情蛊!姑姑说得对,汉人男子奸诈狡猾,一个都不靠谱!”
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咬牙道:“敢同我龙阿笑抢男人,我非要她一尸两命不可!”
说着便杀气腾腾的冲了出去,临到门口才骤然想起颜玉央的嘱托,纠结了片刻,她回头对上官尧道:
“喂!替我看牢屋里那个女人!一来一回有半个时辰我便回来!”
上官尧意味深长一笑:“放心,我不会让她离开我视线的。”
待龙阿笑走出门后,他这才慢悠悠的补充上后半句:
“——因为届时小爷我也要和她一起跑路了!”
阿英在屋内将一切看得真切,不由无奈一叹:
“这便是你说得妙计?”
她在世子府上困了这许久,自然也瞧得出杜衡与龙阿笑乃是一对爱侣,但以这般风月之事调虎离山,真不知该说是儿戏还是轻浮。
“怎么?瞧不起?有时最简单的计谋往往是最有效的,天下女子莫不善妒,一旦涉及争风吃醋,管她武功盖世还是毒术无双,还不是没脑子一般冲动?”上官尧嘿嘿笑了两声,“衣锦坊中你那个情郎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一时半刻那毒丫头是回不来了。”
阿英没闲心去纠正他的称呼了,迳自问道:“昨夜你便去忙乎这件事了?我的剑呢?”
“小爷出马哪里还有失手?”
上官尧抖开外衫,露出衣下藏的那柄乌鞘长剑,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不怀好意道:
“世子爷那得月园中机关重重,守卫森严,小爷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得手,虽说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你怎么着也得叫两句好听的慰劳慰劳小爷吧?”
“好听的?”阿英轻笑一声,“叫什么?手下败将,还是抱头鼠窜?技不如人还想从口头上讨便宜?”
上官尧闻言脸色一沉,没好气道:“不就失手败你一次,何必天天挂在嘴上?你这女人当真无趣得很,日后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敢娶!罢了罢了,不必你说软话了,你且告诉我,你为何负剑而行,却不是佩剑或持剑?你可知若非负剑拔剑耽搁片刻,你出招之时会更快。”
阿英一愣,顿了顿,缓缓道:“这是我大师伯叮嘱我的,我师门传承武学高超,剑法凌厉,他怕我妄伤人命,结下许多仇怨。背负剑拔剑不易,耽搁那一时半刻便是叫我凡事多思多想,切莫冒失冲动。”
可惜,长剑在手哪拦得住少年轻狂,这些年来她还是犯下了不少错事,有些尚能挽回,有些却只能成为永世之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