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不吃。”徐入斐把自己定在沙发上,他生气于顾顷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他的痛苦。
可那是他选择不说的。
两种纠结的情绪缠绕他。
顾顷等了一会儿,默默拉开椅子坐下,默默吃饭。
徐入斐忍不住转头去看,那道身影很孤寂。
他不在这间公寓时,顾顷是不是也这样一个人?
那怪可怜的。
但顾顷说过,他拍戏常常住在影视城附近,公寓反而很少回。
是因为自己,顾顷才每天都回来,还要给自己做饭吃。
徐入斐脑补着脑补着,又心软了。
他气冲冲地冲到顾顷对面,气冲冲拉开椅子,又气冲冲坐下,自以为气冲冲地说:“我陪你吃!”
那语气像在说“我赏你的”。
顾顷笑了,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徐入斐轻轻哼一声,顾顷说:“不要学你老师。”
“那你也不要什么事都和他说,我们之间……不应该是我和你更亲近吗?”徐入斐看着顾顷,用那双深棕的沾了蜜一样的眼眸望着他。
顾顷咽下那口饭,水放得有点少,米饭有些硬。
“你不回家,总该让他们放心。”
“……”
最后还是徐入斐退后一步,“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现在找到工作,在外面有房子住,他们不会不放心。”
“那就好。”
“我需要付你房租吗?”
顾顷讶然,“不,当然不用。”
“那我要学做饭吗?”
顾顷沉思一下,“如果你想,我可以教你,我不在的时候就算了。”
徐入斐不满:“你不放心我。”
“我不放心你。”
“……”
徐入斐气馁,“那我能干什么?”一时间想不到他的价值所在,他该不会真是个废物?
“你就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
“我在这里吃白饭?”
“这样就够了。”纸巾递到徐入斐的面前,蹭掉他黏在嘴角的饭粒,“你在这里,就够了。”
徐入斐一下红了脸,直到现在,还要为对方的靠近心跳不已。
他太没出息了。
一个月后,公司的茶水间,同事之间闲聊。
不知谁说了一句“小斐,你看《荆棘》了吗?”
徐入斐本来想说自己看了,还是和顾顷一起看,他认识里面的大反派……
但不等他接话,有人比他先。
“不可能没看吧,不是董导的戏吗?”
徐入斐抬起眼,瞄向说话的人。
哦。
噢。
难怪带他的编剧对他那么客气,还愿意教他业内的一些规矩。
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长大,还在董兆卿的庇护下。
“嗯,我看了。”徐入斐把这个话题顺延下去,同事间松一口气,继续闲聊。
随后,他找了个借口,从里面走出来,吐出压在胸腔里的一口气。
走廊拐角处,市场部门那个被称作“小安”的姐姐,正蹲在墙角,手里掐着一根眼,一双眼赤红的。
徐入斐的步子一僵,正想退回去,女人抬头和他对视上。
他尬住了。
烟熄灭了,女人站起身,抹干净腮边的泪,竟朝他无奈一笑。
“没事,反正我快要待不下去了,丢脸也不差这一次。”
她反过来安慰徐入斐,手里还掐着那根已经熄灭的烟,眼眶通红。
徐入斐递过去一块纸巾,女人破涕为笑。
“我要辞职了。”她擤了鼻涕,连同半截烟扔进垃圾桶,“也不差多说这么一句,刚刚路过听到你们聊天,看你那副不自在的样子。其实,有关系是好事,在新巷,没有点关系,寸步难行。”
徐入斐却笑不出来。
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继续加油,以后飞黄腾达了,没准还能拉姐一把。”
她当然是开玩笑,两个人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因为董兆卿,徐入斐得到太多优待。
所以晚上回到公寓,顾顷说剧组要聚餐,徐入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徐入斐:“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要一起吃饭?”
他现在不想看到那帮人,自己以前就是个大傻子,压根听不出他们的话里有话。
当然,现在可能也听不出。
“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聚餐,算是传统吧。”顾顷给他盛饭,碗放到他面前,“董老爱热闹。”
徐入斐认为不是,董兆卿只是爱喝酒。
去年体检,医生都叮嘱他要少喝酒,他现在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
老头子直言,酒是他的命,不喝酒,那是要他死!
话说得非常不吉利。
“难道是审片过了?”徐入斐继续不靠谱的猜测。
顾顷摇头,看他,“剪辑才完成一半。”
“你倒是清楚。”徐入斐嘲讽。
顾顷静了一下,“小斐你是不是忘了。”
“什么?”
“你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徐入斐抿起唇,好一会儿过去,忍耐不下去:“知道了、知道了!我去还不行吗!”
顾顷当即笑起来,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嘴里还说着“好乖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