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的是顾长思一向知道霍尘的那些心思,居然也没给他踹出来吗?
他纠结着冲到顾长思房门口,就正撞上刚要出门的霍尘。
他霍哥艺高人胆大,边推着门边缓缓地伸了个无声的懒腰,见到他来了,二话不说先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勾头往回瞧了瞧,示意他顾长思还在睡,别惊动了他。
祈安已经不知道该先说什么了。
他脑子里一会儿是昨晚霍尘好心帮他替了班,一会儿是霍尘居然从顾长思卧房里出来,苍天可鉴,他守夜一向只在廊下,从不进屋的。
所以霍尘昨晚睡在哪?
侍奉顾长思换衣服的这么一会儿,他目光已经快速地扫了一圈,没有发现打地铺的痕迹。顾长思抖开袖子,祈安顺势给他在后面系腰带,匆匆忙忙瞥了一眼床上,险些把自己眼珠子扣下来。
娘啊,床上俩枕头是什么个形容?!
“祈安。”顾长思把他的神思叫了回来,祈安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你昨晚不高兴?”
“没、没有。”祈安给他系好腰带,绕到他前面躬身一礼,“小的昨夜贪杯了,误了差事,还请王爷责罚。”
顾长思深深地看着他:“无所谓,以后贪杯了就回去好好睡。”
祈安摸不准他的意思,斟酌着答:“……是。”
顿了顿,顾长思才补充道:“不必让别人替你。”
他的语气有些别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说还休,祈安抬头望了他一眼,瞬间又被那两个枕头砸了个眼冒金星。
昨夜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啊……
“是。”祈安咬着自己的舌尖,扶着膝盖爬了起来,“早饭还在灶上温着,王爷,还吃吗?”
“不吃了。”顾长思对着镜子整了下衣摆,摸到左腿时略略一停,“霍尘呢?”
他好不容易整理好思绪,淡定平常地问了一句,却隔着镜子,眼瞧着祈安的耳根都红透了。
顾长思:“……”
祈安:“早上霍哥出去了,现在还没回……”
“小王爷!”
好,说曹操曹操到,他霍哥回来了,不仅如此,手里还拎着一兜热气腾腾的包子。
“我估摸着你这个时候该醒了,特意去买的包子,来两口垫垫,要不中午不好吃饭。”霍尘邀功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顿时香气四溢。
他眼尖话密,还偏生修炼了一门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课,转头盯着祈安道:“祈安,你这耳朵脖子脸,怎么都跟烫了似的,红得不像话啊。”
话音未落,他眼瞧着顾长思别开了目光,耳尖也渐渐凝出一点淡淡的粉色。
这次不等霍尘发话,顾长思劈手夺下了那袋包子:“多谢,别站着熏味儿了,去膳厅。”
*
等到顾长思囫囵吃完那两个包子,正逢温知差人来请,近日温大人配合褚大人干活干得极其利索,把北境十二城内大小官员与哥舒骨誓走.私之事摸了个七七八八。
正如他们之前预料,哥舒骨誓的手伸得格外长且隐秘,北境整整十二座城池,愣是找不出一座没有和他有瓜葛的,兹事体大,布政三司纵然领了十二城总事,但也不好一个人裁夺,尤其还有这一位专门为了狼族事务而来的定北王,于情于理都得与他商议一二。
这是大事,顾长思拎上大氅就准备出发,临行前扫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霍尘和准备提步的祈安,把他俩都按了回去。
“我自己去,祈安你今日多歇歇。”顾长思眼睛从霍尘面上扫过,转回头,“霍尘你昨夜也没歇好,回去补一觉吧。”
三个人各怀心事,被顾长思这么一安排,也没有人提出异议,他跟着温知派来的仆从走了,膳厅里一时只剩下了霍尘和祈安大眼瞪小眼。
末了,还是霍尘先笑了起来:“酒醒了?”
“醒了。”祈安冲他正色道,“昨夜多谢霍哥出手相助,只是你和王爷……”
“哎,闲话少叙。”霍尘打断了他,并不打算跟他讲自己和顾长思那五味杂陈的第一次同床共枕,“那你今早起来,有没有人跟你说,我给你留了话。”
祈安一怔:“什么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霍尘踢了踢桌脚,施施然站起了身:“人多眼杂,你跟我回房间说吧。”
祈安一头雾水,跟着他回去了。
一进屋,霍尘先是张望了一下外头,然后反手就插上了门闩。
光天化日之下避着人还锁门,祈安几乎登时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霍哥?”
“你昨天喝多了,我去接你。”霍尘目光没收回来,依旧张望着外头,似乎是担心会有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你昨天挺伤心的,喝多了之后抱着我嚎啕大哭。”
冬日的阳光白得晃眼,从轩窗照进来,将霍尘的身影一明一暗割裂开来,连表情都变得模糊不清。
祈安心脏狂跳:“我……我说什么了?”
“说的什么倒不是第一要紧的。”霍尘终于转过了身,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只是你仿佛把我认错成了别人。”
祈安心里蓦地一沉。
霍尘偏了偏头:“我这个人记性还算不错,之前你好像问过我,家里是否有兄弟姐妹,我当时就反问了你,是不是我像什么人,结合你昨晚的表现,我大胆猜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