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压抑的声音,在指挥车内久久不能平息。
而另外一边,暂时摆脱哥哥视线的宁宁抱着怀里的狸花猫,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腐朽的落叶中。
“喵呜。”
狸花猫抬起一只爪子,朝前面的方向指了指。
“嗯嗯,我感觉也在那个里面。”
宁宁小声说话,踩在枯叶里的小脚向前走了一步,一道肉眼不可看的血色光芒笼罩在她身上,原本平平无奇,空无一人的小山坡下面,忽然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被排查了无数次都没有找到,在别人嘴里成了失踪的人。
无数只黑色的,灰色的老鼠,趴伏在她的脚边,温顺的像一只只听话的小猎狗。
“你来啦?”
“我来啦。”
宁宁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她坐在一块崎岖的石头上,寒冷瑟瑟的冬天里,她穿了一件发白露出破棉絮的薄袄,单薄干瘦的身材裹在衣裳里,起皮的嘴唇冻得乌青,发黄消瘦的脸庞伤,镶嵌着一双亮的惊人,孤注一掷的眼睛。
“过来坐吧。”
她拍了拍身下的石块,让开一半的位置。
那些老鼠闻到狸花猫大佬的气息,都有些不安的蠢蠢欲动起来。
“别怕,我与你们同在。”
她声音很轻,略带沙哑,尾音处下层,透露出疲惫干涩。
石头很冰冷,并没有因为身处在结节中就有特殊的暖意。
冷的能透到骨子里。
宁宁坐下来,乖乖看着她。
宁宁的眼睛亮晶晶,漂亮又明亮,有一种不沾喜怒哀乐的清澈。
她看着宁宁低低笑起来:“我也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小朋友先找到了我。”
“你想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嗯,就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不到宁宁有回应,她沉浸在无法走出的过去里。
王盼弟是典型的农村姑娘。
家里父亲一直希望有个儿子,作为不被期待所出生的女儿,便被所当然取了个叫盼弟的名字。
盼弟,盼弟。
盼着弟弟来。
父亲王大马酗酒赌博家暴,时常喝醉了就殴打母亲和她。
每一次的拳脚相加都会有那一句话:“不生儿子的母鸡,屁都不是。”
母亲会将她护在怀里,紧闭着双眼,半个身子蜷曲起来,面对父亲的是默默忍受,而朝着她的,却是无言的保护和爱。
她一直很努力的念书。
学习名列前茅,每一年的奖学金,她的名字都是悬挂在第一排的。
尽管父亲并不爱她们。
可她爱着自己的母亲。
只要她好好的学习,考上重点大学,就能带着母亲远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有一年的冬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雪。
喝醉酒的父亲对怀了孕的母亲拳打脚踢,发泄着懦弱无能的不满。
鲜血从母亲的裤子里流出来。
她的父亲却不顾她的哭嚎,将母亲推到门外,丟进冷冰冰的雪地里。
脸上的眼泪冻成刺骨的冰珠。
太冷了。
冷到骨子里。
她爬行着敲响每一家村民的家门,挨个跪在地上,求求人家给她报警,给她帮忙抬一下母亲送去镇子上的医院。
可那些人,包括村委会的村支书,只是冷眼旁观的来了一句:她是你爸的女人,得叫你爸送过去。
因为这件事情,她的母亲丧失了生育能力。
原本就卑微如草芥的命运,彻底被人踩进了尘埃里。
某一天的晚上。
她的母亲失踪了。
取而代之的,是父亲变得宽裕的生活。
王盼弟是个聪明坚强的姑娘。
直觉告诉她,母亲的失踪和父亲脱不了干系。
可不管她怎么跋山涉水,几次三番敲开镇上派出所的大门。
得到的永远只是对方无情,拨打电话叫父亲接她回家,并再三警告她说:村子里的村委和卫生所一起出示了死亡证明,村民们还吃了你母亲的丧宴,人早就死了,不要无理取闹的浪费时间。
被接回家的王盼弟,得到一次次的毒打。
她就像被压在笼子里的鸟儿。
被残忍的折断飞翔的翅膀。
高考前夜,村委会一通电话打给班主任,说她父亲摔了一跤快不行了,强行把她喊回了家里。
一进家门。
有人勒住她的脖子。
有人按住她的手脚。
有人骑在她身上,恶心有肮脏的伸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下流又猥琐。
“老王,你们家金凤凰玩起来真不赖啊。”
“比隔壁送来的那两个女人带劲多了。”
“你家婆娘不经玩啊,反抗太激烈了。”
“劳资把人玩死了,这不是给了你一千块钱补偿吗?”
“哈哈哈,隔壁村那两婆娘细皮嫩肉的,你们可别一下子把人玩死了。”
……
王盼弟的耳朵里,不断响起那些人的话。
她的母亲……
是被自己的丈夫,卖给这些人供给取乐,最后惨死在那个冰冷黑暗的地窖里。
剧痛里。
那颗渴望自由,想要带着母亲得到光明未来的心。
彻底破碎了。
“他们害死了我妈,他们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