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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你们可算回来了。”隋良靠近,他欢喜地仰着头,说:“以后不出远门了吧?”
  隋玉没回答,她看向赵西平,手在隋良头顶比了比,说:“我怎么感觉良哥儿长高了?还是太久没见是我的错觉?”
  “是长高了一点,九岁,再有五六个月就十岁了,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赵西平示意隋良过来,他比了一下,这小孩齐他肋骨高,还有得长。
  “三哥,三嫂。”赵小米蹦进来,“你们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报官了。”
  “出了玉门关,你就是报官也没人去找。”隋玉笑了下,说:“快来吃饭吧,饭菜要放冷了。”
  他们吃饭的时候,殷婆子的两个儿子提着猪食挑着干草去后院喂牲畜,隋玉往外看一眼,说:“说说殷婆母子三人的事,曲校尉送人过来时可有留下什么话?”
  “他们是正月二十八的时候过来的,是曲校尉派人领来的,说是分三个官奴给你们用,其他千户家里也有官奴。”赵小米去打听过,她继续说:“除了官奴,千户还能养私奴,最多三十人。”
  “私奴价钱多少?”隋玉问。
  赵小米摇头,这个她不清楚。
  “你说我跟良哥儿当初若是用钱赎买,能不能成?”隋玉扭头问。
  赵西平咽下嘴里的饭,问:“你们是官奴还是私奴?”
  “官奴吧……”隋玉想了想,正好喂牲畜的二人过来了,她喊住人问:“官奴能不能赎买?若是花钱赎买奴籍,大概需要多少钱?”
  甘大摇头,“没听说过,买爵三十级可赎死,没听说可以赎买奴籍的。”
  隋玉了悟,她冲赵西平耸了下肩,奴籍的管控真是严格,宽进严出啊。
  “姐,你们套到骆驼了?”隋良问。
  隋玉点头,上个月出门的借口就是去套骆驼,毕竟很少人知道她跟隋文安还有关系,她也没必要大肆宣传。
  吃过晚饭,隋良跟赵小米去后院看骆驼,看了好几眼才发现钻在角落里的小骆驼,绒绒的毛,没有驼峰,看着像头小牛。
  赵小米数了下,加上小骆驼,圈里有九只骆驼,她纳闷道:“养这么多骆驼做什么?”
  “我要去铺子里看看,小米你去不去?”隋玉站前院喊。
  “去!”赵小米一溜烟跑了。
  姑嫂俩半道遇见殷婆子,隋玉不用她跟着,说:“回去吃饭吧,锅里留的有饭。”
  殷婆子悄悄松口气,女主人是个和善人,她跟两个儿子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赵小米一边说生意太好了,一边抱怨忙不过来,“三嫂,你要是没出门,我们这个月要多赚好些钱。”
  “你怎么不让殷婆子和甘大甘二来铺子帮忙?”隋玉问。
  赵小米悻悻笑了,小声嘀咕说:“喊人来帮忙要给多少钱?而且我年纪小,我害怕使唤不动。”
  碍于隋玉的出身,赵小米以为官奴在家败之前都是权贵人家,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姑娘,使奴唤婢对她来说那是官家小姐的生活,她心底犯怂,又底气不足,使唤殷婆子做事还客客气气的,不如隋良自在。
  隋玉认真回忆了下,她印象中好像奴隶买价贵,买回来了世世代代都是主家的人,管吃住,不用支付工钱或是月钱。她突然想到隋慧,隋慧当初入胡监察的府中,大概跟殷婆子的处境差不多。
  铺子里打扫得干净,柴堆也整理得整整齐齐的,隋玉跟赵小米走一圈,什么都没碰又离开了。
  “回来了?”老秃端着饭碗出来,说:“套骆驼去了?怎么走这么长时间?”
  “第一次进沙漠没找到野骆驼群,在玉门关住了几天,正打算回来,又遇到组队去套骆驼的,我们跟着又走一趟。”隋玉解释,“今天吃饭晚啊。”
  “晌午走了一个商队,我跟我老婆子又是扫地又是洗褥子,忙到太阳落山才回来。原本想着煮两碗黍米买几个包子的,你家铺子又关门了。”老秃挑起一筷头的汤饼塞嘴里,含糊问:“明天开铺子?卖卤水汤饼吗?”
  隋玉点头。
  “套几头骆驼?”铺子对门的男人出来问。
  “五头,四大一小。”隋玉说。
  “呦,还不少,那可比开铺子划算。”
  隋玉笑笑,说:“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行,回吧,明早早点过来。”老秃交代,他指着赵小米嘱咐:“丫头,别忘了卤鸡蛋。”
  “忘不了。”赵小米高声说。
  回去的路上,她将这一个多月赚的钱小声说给隋玉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三嫂,这两个月的租子钱我出吧。”
  隋玉一听就明白了意思,赵小米不单单是她雇的帮工,还是她的小姑子,所以没必要计较得太真。盈利她都不要了,索性再大方一点:“你跟良哥儿若是没开铺子,这两个月的租子还是照给,你俩赚的钱你俩自己攒着,租子钱我出。”
  “不行。”赵小米坚持要给。
  “那你跟良哥儿一起给租子,你七他三,明天把租子钱给我。”隋玉拍了拍她的肩。
  回到家,还没敲门,甘大听到脚步声就来开门,说:“大人出门了,还没有回来。”
  隋玉点头,她走进院子问:“你们母子三人睡在哪里?”
  “小的跟甘二睡在门房守夜,我娘睡在倒座房旁边的耳房。”
  倒座房是院墙跟门廊之间砌的墙盖起来的屋,三步深,十步长,赵西平用来堆牲畜的食料。至于旁边的耳房,又小又暗,还临路,走路的人咳嗽一声,坐里面能听得一清二楚。隋玉想起来猫官喜欢跑里面玩,她就没落锁,估计殷婆子看见就住进去了。
  隋玉指一间厢房,说:“明天让你娘搬进去,至于你跟甘二,住后罩房去,不用你们守门,你俩照顾猪羊骆驼和鸡群。”
  后罩房在后院的后面,有个门通向牲畜的圈棚,应该是上一任主人用来安置奴仆的,隋玉家里人少,搬进来后一直空闲着,只有猫官逮耗子会过去。
  刚想到猫官,猫官就喵喵叫着翻墙回来了,一见隋玉,它叫得更大声了,声音夹着,飞快冲她跑过去。
  隋玉蹲下抱起猫颠了颠,说:“长胖了,又重了。这又到开春了,你没出门讨媳妇?”
  “它天天不着家,只在饭点回来。”赵小米告状,“还只让隋良抱,我摸几下它就不耐烦地哈气。”
  隋玉发笑,她拍拍猫官的屁股,不给猫跟人断案。
  “走了,回屋睡了。”她往廊下走,问:“鸡蛋还没卤是吧?”
  “殷婆婆帮我卤。”赵小米嬉笑一声,有了奴仆,家里的活儿一点不让她沾手。
  隋玉拐道去厨房看一眼,殷婆子正在剥蛋壳,她坐过去帮忙剥。
  “娘子,你回屋歇着吧,这点事我来弄就行了。”殷婆子说。
  “你就喊我隋玉吧,什么娘子太太的,我听得身上起鸡皮疙瘩。也不用自称奴或是小的,挺刺耳的。”隋玉笑,“我们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有刻薄的人,你们娘三个在家里只要安分守己,手脚勤快,眼里有活儿,别把家里的事拿出去说,更别玩什么心眼子,我们也不会打骂苛刻你们。”
  殷婆子“哎”一声。
  “你们是犯了什么事编入奴籍的?”隋玉打听。
  “我老头子上山当土匪了,他跑了,留下我带两个孩子进了监牢。”殷婆子平静地讲诉,“不过娘子、隋……隋玉、隋老板……你不用害怕,甘大甘二都是十来岁的时候就过来了,当官奴七八年,早打成老实性子了,不是他们爹那样的人。”
  隋玉点头,她又打听道:“为什么有的女犯人直接关进妓营里,一些却不用?男犯人也有去修长城的,有的却是去喂养牲畜。”
  “根据罪过大小吧,去修长城的人是刑徒,要服役。可能也看哪里缺不缺人,我们过来的时候,牧场那边缺人,就派我们过去了。同一批还有战俘,战俘都去修长城了。”殷婆子知无不言。
  隋玉解了惑,听到大门开了,她端盆子舀一盆水出去。
  “回来了?去哪儿了?”她问。
  “曲校尉听说我回来了,派人喊我过去。”赵西平大步走过去,进屋关上门,他继续说:“校尉通知我从明天起要去校场练兵,铺子里若是忙不过来,你把那一家三口带过去。”
  “练兵?”隋玉拿起擦脸的布巾擦脸,又从桌上拿罐骆驼油扣一坨,边搓边问:“又要起战事了?”
  “不是,寻常的练兵,守城的驻兵,出城巡逻的骑兵,身上有差事的兵卒都要训练。”赵西平看她一眼,说:“少抹点,亲的时候黏嘴。”
  隋玉斜他一眼,嘀咕说:“你不亲不就行了。”
  “你既然要出去练兵,那就帮我打听打听,买七八亩荒地要多少钱。”她交代,“再打听一下,买私奴是什么价?”
  赵西平顿了一下,问:“买私奴做什么?家里这三个还不够你使唤?”
  隋玉摇头,说:“我另有大用,你帮我打听就行了。算了,我自己去打听,做生意的人消息最广。”
  第127章 千户之责
  出门一个半月,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踏实的觉,隋玉跟赵西平昨晚躺到床上没说两句话就睡了过去,早上要不是殷婆子来敲门,夫妻二人估计要睡到大天亮。
  早饭已经煮好,一箩烙饼,半锅黍米粥,还有一盘切好的咸鸭蛋和酸萝卜丝。隋玉坐下端碗喝口粥,汤水粘稠,黍米软烂,殷婆子应该挺擅长做饭,火候掌控得不错。
  “哪来的咸鸭蛋?”赵西平问。
  “孙大娘送来的,军屯里有两户人家养的鸭子开始下蛋了,她收鸡蛋的时候买了二十个拿来送我们。”赵小米看向隋玉,说:“我估摸着她是怕我们不用她了,特意送二十个鸭蛋过来。我给钱她不要,之后就没勉强。三嫂你看我做的合不合适,若是不对,下次她再来送鸡蛋,你把钱给她。”
  隋玉点头,说:“算了,她有心送,我们就收下吧。”
  “我也觉得,我们收了鸭蛋,她心里也踏实了。”赵小米有些得意,“我说得对不对?”
  “对。”隋玉笑了。
  她们边吃边聊,赵西平已经闷头吃下五个饼子和一碗粥,他放下碗筷,说:“我先过去了,你们出门的时候让甘大送你们过去。”
  “我三哥要去哪儿?”赵小米不解。
  “去校场练兵。”隋玉说。
  此时天色还暗,屋里还点着油盏照亮,走出大门,路上没什么人走动。赵西平路过隔壁顾千户家,见大门敞着,他高声问:“顾千户可走了?”
  年逾四十的顾千户从门房里走出来,他也是高个子,长着一张圆脸,又有些胖,从面相看是个和善人。
  “昨晚听说你回来了,我猜着今早你就要去校场练兵。”顾千户笑呵呵的,他拍了拍赵西平的肩膀,说:“升为千户可不比当十夫长的时候清闲自在,出城离家都要向都尉或是校尉报备。”
  赵西平点头,说:“昨晚校尉大人喊我过去训了一顿,这下长教训了。”
  走到巷子口,又遇到两个千户,四人一起大步往校场走。
  路过官府,四人遇到胡都尉,拱手见礼后,胡都尉看向赵西平,说:“既然校尉大人已经通知你了,我也不再多唠叨,往后再出城,离开三天以上都要向本官报备。”
  赵西平暗吁一口气,消息传得真够快的,他昨晚天黑了去的校尉家,过了个夜,他的同僚和上官都知道了。
  他拱手应喏。
  到了校场,胡都尉分给赵西平一队兵,赵西平对校场上的训练不熟悉,他跟顾千户请教一番,带着一队五十个驻兵沿着校场跑圈。
  隆冬三月,寒气不减,西北的早上和晚上格外冷,但赵西平沿着校场跑五圈下来,最里层的单衣已经汗湿了。
  这时天色放明,兵卒们取下武棍对打,赵西平没学过这些招式,他背着手站一旁旁观。
  “赵千户,我陪你练练手?”杨千户一手拎个武棍走过来。
  顾千户闻声走来,他好奇赵西平会怎么应对。这小子来历简单,身为十夫长的时候多是在地里刨土,没有正经训练过,但立下的战功却又是实打实的。
  另外七个千户也走过来,有意探探赵西平的底,他们怂恿道:“赵千户,给杨千户一个下马威吃,他平日仗着比我们年轻,没少耍花架子功夫戏弄人。”
  赵西平摇头,他接过武棍,说:“你这就是戏弄我了,你们身经百战的时候,我还在老家下水摸鱼,说花架子功夫就是谦虚了。”他颠了颠武棍试手感,冲杨千户说:“我没学过正经的手脚功夫,我们过两手,我若是输了,各位兄长和叔伯别笑话,往后多指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