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间,窗子啪嗒响了一声,整个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房顶上,轻灵的少女深深一揖后,漂亮的眼睛忍不住地,在年轻男人身上的衣裳上打转。
陈霜宁背对着她,侧头看了她一眼,她才连忙收回目光。
“宗主,您叫属下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雪冥恭敬地问道。
但她等了一阵,对方并没给她回应。
雪冥大着胆子抬头去看,就见宗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个小小的蓝色缎布绣着荷花的荷包,正放在手里,站在月光下,凝神看着。
她嘴唇动了动,想问,犹豫了下,又低下头去。
过了一阵,她才听到那怪异沙哑的嗓音缓缓道:“他最近有些奇怪。”
雪冥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陈霜宁看着那荷包,说:“这是他送我的。”
雪冥眉头一挑,“是他自己做的?”
陈霜宁点头,“是,我见过他的针线篓里有这块布料。”
雪冥眼睛眨了眨,问:“还有其他您觉得奇怪之处吗?”
陈霜宁放下那荷包,仰头看天,缓缓道:“他很胆小,却试图拼命护着我。”
雪冥的眼神柔软下来,说:“还有吗?”
陈霜宁想了想,回道:“我觉得,他应该是有话想跟我说。”
雪冥问:“但一直没开口是吗?”
陈霜宁“嗯”了一声。
雪冥低头捂着嘴笑,陈霜宁转身,不悦地看向她。
雪冥连忙双手抱拳,弯腰深深鞠躬,在陈霜宁要发火前,她目光柔软,嘴角含着笑意,在月色中悠悠地叹息,道:“宗主,他是心悦于您了啊!”
陈霜宁双目一凝,手里的荷包蓦地被攥紧了。
……
隔天,便是九月十五了。
这天突然降温了,早上那阵出门时说话甚至都有白色的哈气了。
琢磨了两三天,莲旦的亲近话到底也没能说出来,他一次次给自己鼓劲儿,又一次次临到关头泄了气,到了现在,基本已经对自己放弃了。
直到这天傍晚,吃过饭后,两人坐在一起看书认字。
今天莲旦学的是自己的名字,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名字原来长这样,高兴地在纸上连连写了好几遍。
还试着把小旦的名字写了出来,“小”字他之前就学过的,比他的“莲”字好写得多。
写完以后,一抬头,竟差点与年轻男人撞上了。
陈霜宁及时往后退了退,避免了莲旦的脸撞上他的。
但即使如此,两人还是离得非常近。
莲旦先是脸红,但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他渐渐就怔住了。
他好像从没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过年轻男人这双眸子,或者说,他从来都刻意避开与这双眼睛对视。
陈霜宁的眼睛里,总像是蕴藏着很可怕的东西,让人想到血海地狱,又像是不见底的幽暗深潭,令人不敢直视,不敢深看。
但此时此刻,阴差阳错,误打误撞的,莲旦终于看清了这双眼。
血海地狱的下面好像隐藏着洁净纯白的雪域,不见底的深潭深处,又似乎有游鱼在嬉戏。
莲旦呆呆地看着这双从未细看的眼睛,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的话,竟然在这时候福至心灵,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
他眼睫毛颤了颤,像怕吵醒什么似的,目光沉迷,轻声说:“你……长得真好看。”
话音刚落,陈霜宁放在桌上面的手瞬间弹动了一下,眼皮垂下,挡住了他眼中的神色。
……
这个晚上,满月升上空中后,又被一层轻雾遮住,月色朦胧。
床上的人扯开了自己的衣领,疼痛与炙热又一次袭来,他耐不住地翻滚。
一只微凉的手伸了过来,轻触他的额头。
这瘦弱的哥儿就深深呼出一口气,身体瞬间放松了一些,连呼吸都匀长了不少。
但很快,体内的疼痛消了,热气却又一次更凶悍地涌了上来。
莲旦伸出两条细瘦的手臂,想要抱住面前的年轻男人。
陈霜宁身体僵硬了一瞬,但竟并没拒绝这渴求着自己的哥儿,他缓缓弯下腰去,让对方能抱住自己的脖颈,同时,两手撑在了莲旦脑袋两侧,低头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很近,黑暗并不能阻挡陈霜宁的视线,他把一切都能看得很清楚。
仰躺着的哥儿,双眼湿润着,迷蒙地看着他,两片嘴唇小小的,肉肉的,一小团胭红。
那副嘴唇在他的视线里渐渐接近,这意识模糊的哥儿,正试图抬头亲吻他。
陈霜宁喉结动了动,在对方即将碰到自己嘴唇的瞬间,他额头上青筋暴露,猛地往后仰过头去,避开了这个亲吻。
随即,他动作有些粗鲁地扯开抱住自己脖颈的两只手臂。
莲旦睁开眼,嗓子里发出渴求的哼哼声,又起身来抱他,陈霜宁却无动于衷似的,双腿跪于这哥儿的身体两侧,只冷静地用一双暗夜中流过血光似的双眸看着他。
莲旦被又一次推开了,他瘦小的身体软软地靠在床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可怜巴巴的。
他并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眼睛里的神情几次变化,最终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狠戾。
“你……长得真好看。”莲旦羞涩的话语一直回荡在他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