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旦点了点头,道了谢。
陈霜宁把东西都背上,莲旦也背了一些,两人一起回了家。
莲旦挑了一包糕点拿出来,送去了隔壁吴大娘家,把小旦接了回来。
小旦一天没见到爹爹和父亲了,谁抱他,他那胖脸蛋儿就往谁脸上贴,小手把大人脖子搂得紧紧的,嘴里还气哼哼地,嘿呦嘿呦的。
莲旦把晾好的羊奶端出来,陈霜宁把小旦放在他腿上,让他喂孩子吃奶,自己则去把带回来的大包小包收拾了。
现在地上都冻得很硬,院子里雪壳子很厚,可以把吃的都冻在里面,不怕坏。
炉灶的火烧得很旺,这个点儿了,都饿了,就简单热点馒头,就着在镇上买的酱猪耳和咸菜,再喝点热水,就算一顿饭。
晚上睡觉前,莲旦拿出来个簪头发的簪子,看着是木制的,但摸起来温润如玉,不像普通的物件。
他迟疑着把这簪子给陈霜宁看,说:“白天在我姐家的时候,雪冥悄悄塞给我的,当时我姐看着,我就没敢往回还。”
陈霜宁看了他手上的簪子一眼,目光明显凝住了一瞬,之后,他移开目光,淡淡道:“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她给,你便收着。”
莲旦还有些犹豫,陈霜宁已经起身,将那簪子拿过来,抬手便簪在了他的发髻上。
这一瞬间,两人离得很近,莲旦呼吸都下意识停了。
但很快陈霜宁已经离开,坐回到了椅子上。
莲旦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不好意思道:“那你见到雪冥,帮我跟她道声谢,还有我姐家的事,麻烦她了。”
陈霜宁回应道:“好。”
话应该说完了,但莲旦还迟迟没挪动脚步离开。
陈霜宁抬头看向他,莲旦手指搅着衣襟,“今天的事,多亏了你,谢谢。”
陈霜宁“嗯”了一声,说:“这没什么,顺带手的事,你不用在意。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
……
六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到了第七日,早上吃完饭收拾好,莲旦看着陈霜宁抱了会儿小旦,把孩子放下后,他看向了莲旦。
莲旦知道他这是要走了,心里一阵酸楚,想说些什么,却又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一个小物件被递到他面前,莲旦不解地抬头看向年轻的男人,陈霜宁垂眸看着他,说:“这是半个虎撑,如果有事找我,便拿着它去灵匀寺交给任一僧人即可。”
莲旦接过来,低头看了看,攥在手心里。
等他再抬头时,眼前一晃,窗棂啪嗒一声,面前哪还有人影在了。
莲旦咬着嘴唇,想说不敢说的话还憋在心里,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
陈霜宁离开了陈家,便一路直奔山上灵匀寺而去。
进到寺门后,他来到后院禅房,进到其中一间屋子内。
如果莲旦在这里,便会认出,这是他那晚在灵匀寺留宿时的屋子。
只是此时这屋子与那时已有很大的不同,屋内布置了精致的软榻,榻外有层层纱帘挂在两侧,窗边的八仙桌上有书卷和笔墨纸砚,墙边的架子上几件看不出质料的衣衫挂在上头。
屋子当中,式样精美的香炉里,有淡淡的烟雾逸出,让屋子里一直有一股好闻的香味。
陈霜宁进了屋子后,脱去外袍,随意地扔在椅子上,人便如玉山倾倒般倒在了软踏上。
与此同时,敞开的屋门外,一个娇俏的女子身影急匆匆地提着药箱进来,她一下子扑到了床榻边上,着急地看着上面躺着的人。
先是几声咳嗽,继而是剧烈到让人听了都觉得窒息的无法停止的咳嗽,雪冥的手在床上人的背后来回顺着,想让他舒服一点。
可还是无济于事,直到噗的一声,一口鲜红的血溅在地上,也溅在了床上人胸前白色的衣衫上,迅速洇红了一片。
床上人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被雪冥扶着,躺回了床上。
雪冥红着双眼,这次没去埋怨什么,只是用帕子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之后拿了颗药丸让他服了下去。
陈霜宁闭着眼,缓了一阵。
有纷乱的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从门外进来,停留在了床榻前。
“左护法来信了,他说想跟你谈和,保证以后金盆洗手,找个山头独自隐居,再不回教里和你争权夺位。”
说话的人,是柳叔齐,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岁数差不多的年轻男子,个个儿是玄色衣衫的打扮,眼露精光,一看都是练过功夫的。
床上的人没回应,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
柳叔齐说:“这次他和右护法设局引你过去,还找了久不出山的邪道周山协助,但他们没想到你现在仍有余力对付联手的他们,邪道周山死了,右护法重伤不知生死,左护法见状不对就逃了,跟着他们的那些喽啰,也死的死,散的散,左护法现在是丧家之犬,很难再成气候了。”
屋子里静得很,落针可闻。
“放过他,你甘心吗?”床上的人仍然合着眼,突然开口道。
柳叔齐抿了抿唇,没说话。
“当年教主做的那些事,他和右护法都参与过,他们的手上都有你们爹娘身上的血,你们甘心吗?”
这次,他问的是柳叔齐身后的那些年轻男子。
闻言,他们瞬间赤红了眼睛,额头青筋暴起,但也同样咬着牙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