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宥嘴角扬了下,语气里讽刺十足。
“除了那两位兄长,谁还执着于我这条命?”
“……属下失职。”
赵宥面色轻松地掀起杯盖,就当这事翻篇了。
“那位新来的公子……”侍女犹豫着开口。
“捡了个有意思的小美人,不碍事。”赵宥垂着眼睑吹了吹杯中的茶,表情依旧淡淡,“去查查。”
“我怎么没听说过江湖里还有姓宋的高门呢。”
第3章 远方来客
宋珩之回到赵宥给他准备的厢房里,在椅子上坐下,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短刃。
这柄短刃已陪伴他多年。
他本不该姓宋。
也根本不是什么剑痴燕九的独子。
宋珩之是燕九亲妹妹的儿子,母亲病重前将他托付给名满天下的单身汉哥哥,认个父亲,让叔侄二人两相有个家。
那时宋珩之五岁,只叫珩之,没有姓。
满庭芳与东川地绅宋氏交好,在宋家门下给宋珩之办了个通牒,让他姓宋。于是自五岁起,宋珩之就以神秘的剑痴独子,满庭芳少主的身份开始在东川的新生活。
只是他母亲怀他时不大顺利,在娘胎里落下了病根,先天根骨差了些,即便是两位名满天下的剑客教导,他也始终练不出剑来,只得退而求其次在体术上下功夫,随身配一把短刃。也是这个原因,他没出过东川,更别说认识其他江湖人。
修行至今,也不过是黄道境。虽说这个境界放在他这个年纪也还不错了,但是比起真正的天才而言,还是不够看的,他们在这个年纪至少要迈入玄遥境,极少数甚者更是进入了地一,去冲击天逍。
可他是不是普通行走江湖的武者,他是满庭芳的少主。
燕九、阮秋水都是独来独往无牵挂的孤剑客,没有留根也无意留根,宋珩之就是满庭芳唯一的继承人。
但满庭芳的少主不能是个武道平平的废物。
他不求同家中长辈一样有半步洪荒的绝代境界,只希望自己能治好根骨进阶天逍,日后撑起满庭芳。
所以才趁着父亲闭关出来闯荡江湖、碰碰运气。
只是宋珩之运气太差,去雁落山没寻到神医,还丢了银票。
到了酆都还遇上个身份不明的危险分子纨绔。
宋珩之皱紧了眉,只希望此行那个纨绔别给他惹事,三日期限一到,他就拿了钱去寻毒仙人办自己的事情。
不过事情往往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宥本人就是个事儿精。
次日宋珩之早早起身,硬是等到了正午,才把那个夸下海口“明日一早动身”的纨绔等了起来。
赵宥一下楼就见宋珩之冷着一张脸坐在大堂内,周身气压低得骇人。
“起这么早?”
他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惊讶。
宋珩之咬了咬牙,反讽回去:“确实比不上你起得早。”
赵宥听着阴阳怪气的讽刺只笑了笑,吩咐了一声店家上早饭,就很自然地坐到了宋珩之身边的椅子上。
店家忙不迭给贵客换上一壶新茶,赵宥甚是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宋珩之推了杯茶。
“消消火。”
语气里不乏揶揄。
宋珩之冷冷抬眼,不欲与这种人计较,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
茶水一入口,他便有些愣住,抬眸多看了赵宥一眼。
赵宥很是满意宋珩之的反应,唇角微翘:“这是我自带的茶叶,顶级的建溪春,当然是寻常店铺里那些山野货色比不上的。”
宋珩之绷着脸小幅度地点点头,这纨绔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品味,终于顺眼了一些。
赵宥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面上笑意不减。
他更加确定了宋珩之出身高门。
先不说仪态姿容的高挑,就这品茶的口味,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
派出去探查宋珩之底细的下属至今未归,更加值得深思。
店家这时笑眯眯地来上菜,两荤两素,有红有绿的菜色很是鲜亮。
宋珩之不饿,只给自己添了茶水。
赵宥先动起筷子,吃了几口,又闲来无事地与宋珩之扯皮。
“这茶一般人还真喝不到。”赵宥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笑了笑。
“一般人也喝不出来门道——宋珩之,按理说你是个喝得起顶级建溪春的人啊,怎么还要来偷我的玉佩?”
“是离家出走?”
“难不成是扫地出门?”
宋珩之目光平静地垂落在清浅的茶水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自然是听出赵宥的言下之意,这人是在试探他,故意以这种拙劣又生硬的演技试探他。
“我是东川人,师出满庭芳。”他把话顿了顿,“王公子不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就好。”
宋珩之抬眼,面色如水,目光清浅地如他手下的那杯新茶,波澜不兴。
“不是离家出走,也不是有意来偷你玉佩,只是钱在路上丢了。”
赵宥对上宋珩之一双清澈地似乎藏了一眼清泉的桃花眼,一时也沉默了,笑也忘了笑。
宋珩之却在此时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很浅的笑,一双清而静的眸里流转出几分昳丽的神采。
七分清冷,又掩了三分明艳。
“我本就不认识你,更无意杀你。三日之后,我没见过王宥,也没来过酆都,我们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