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的话唐砂也没有听完,但是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听出一些东西来。卿政的身份她是知道的。
这个人是合欢宗的圣女月姣?这可是真的有点意思了。在叶悬渊都故事中,这个人不是天天追杀他们吗?居然到最后是这个一个结果。
楚君唯……一直都知道她可能不是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但是这身份确实出人意料。
不过,他们无论是是什么身份,好像都和她关系不大。自己把他们当做朋友,那就是朋友,无关身份地位。
“好吧,当我没说。”唐砂见这群人都闷着不说话,可能是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吧。
唐砂抱着盆子,进了屋檐之下,去了浣洗房,把衣裳放那儿就出来了。
叶悬渊都还在厨房,也不知道忙完没有。自己沐浴一直很快,偶尔闲情逸致来了才会泡一会儿。
屋顶上的三个人各存心思,不再言语。
月姣被卿政这种态度对待,心中有点不好受,飞身离开了墨府,不知去了何处。
楚君唯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头,然后朝着月姣离开的方向离去。
卿政下了房顶,望向厨房,窗纸上映着叶悬渊和唐砂的身影,两人靠得很近,不知道在做什么。
卿政就这样看着,没有过去。是不是他所爱的,都注定得不到?都注定要被叶悬渊夺去?
小明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卿政看得出来,但是他不甘心,如果小明不选择他,那么她也不会选择叶悬渊。说到底,叶悬渊和他都是一种人。
……
此时厨房中,唐砂背对着叶悬渊,叶悬渊轻拢这唐砂的头发。
这人肉吹风机是真的好用。
叶悬渊动作很轻,完全没有扯痛唐砂的头皮。
“王爷,你知道狄越楚家吗?”唐砂忽然问起,叶悬渊在边塞这么多年,对狄越的情况定然有一定了解。
“你是想问楚君唯?”
叶悬渊是何等人,狄越楚家人来了陈国他必然是第一个知道的,而且卿政能查出来的东西,他未必查不出来,卿政有卿家信楼,他们军队也有自己的消息网。
“你最好离她远一些。”叶悬渊见唐砂默认,提醒道。
“为何?”虽然楚君唯不是陈国人,但是就因为这个远离她也是说不过去的。
“楚家培养出来的人,就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特别是这个楚君唯,她……与常人不同。”叶悬渊用温润语气口吐芬芳也是让人佩服。
“王爷,咱能不能把身为一个王爷的修养拿出来?”唐砂笑着调侃道。
“不能吃,没用。”叶悬渊犹豫了一下,认真回答道。
“很有道理的样子。”唐砂没想到叶悬渊也会说玩笑话,一直觉得他说话都比较正经。看来是自己的误解。
“你说她和常人不同?何处不同?”唐砂好奇问。
“她不喜欢男人。”叶悬渊说话一向都是这么直接。
弄得唐砂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不喜欢男人?
身为一个思想前卫的人,唐砂第一反应就是,楚君唯是个……
唐砂一时有些烦恼,这可怎么搞?她虽然不排斥这个,但是不代表自己本身也能够接受。
“我会和她保持距离。”唐砂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也是。”叶悬渊莫名其妙道。
唐砂下意识的问:“谁?”
叶悬渊不作答,唐砂忽的一挑眉,知道了叶悬渊指的谁。
“那你呢?”唐砂鬼使神差的就问了这么一句。
唐砂明显感受到叶悬渊的手停顿了片刻,然后又恢复刚才的模样。
“我……”叶悬渊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让她离自己远一点?自己也不是没有这般想过,但是这话确实无法开口道出来。
“噗~,玩笑问题,莫要在意。”唐砂轻笑一声道。缓解了叶悬渊的尴尬。
“我……确实也不该离你这么近。”叶悬渊玩笑式的说了句。唐砂看不到他眼中的自嘲。
“照你这说,我是注孤生?”唐砂好笑道。
“注孤生?”叶悬渊不解。
“人生注定孤独终老。”
“不会。”叶悬渊说得如此肯定,让唐砂自己都觉得他说的好像是什么真理一样。
“确实不会,我不是还有我们家传香,我们家十二少,我家宁歌,皇城还有雀灵,青兰,谢川。江湖上还有莲心,元芳,沉辛……”唐砂眼里尽是柔和。
“如此便好。”叶悬渊是个人精,唐砂那些细微的情感,他看得很清楚。
唐砂身边有很对对自己好的人,也有很多自己相对他们好的人。按理来说唐砂确实不孤单。
可是人总是会觉得自己很孤独,特别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唐砂越来越明白古人之为什么那么在意知己,得一知己,终身无憾。自己的知己在哪里?唐砂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在现世的时候,他们都说她其实很固执,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善意。可是她遇到了方丈与师兄,因此她相信善。到了这里,思想上不可跨越的鸿沟,让她注定找不到一个可以真正谈心的人。
是的,除了和别人说起过自己的故事,说起一些谁都懂,却自己都做不到的人生大道理以外,没有和任何人谈过心。
去述说自己的恐惧,述说自己的担忧,述说不安。快乐都留给了别人,悲伤全都留给自己。唐砂自认为自己还是个很合格的朋友。
想起这点,唐砂忽然想起了宁歌。
“对了,宁歌最近怎么样了?”
“并无异样。”叶悬渊不明白为何唐砂会忽然问起宁歌。
“王爷,有些话我想同你说。”唐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于是转过身来,面对着叶悬渊道。
叶悬渊手指之间还留着唐砂青丝留下的触感,他收回手,负载背后细细的磋磨。
“关于宁歌的?”叶悬渊猜测道。
“是。”
“你说。”
“宁歌可能有病。”
叶悬渊:……
有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
“脑子有病?”叶悬渊忍不住附和道。
“确实。”
叶悬渊笑意一下子僵硬在了脸上,他看出唐砂没有在开玩笑。
“小明如何得知?”叶悬渊面色变得严肃。
“我怀疑他有抑郁症。抑郁症是一种心理疾病,就是你们常说的心病,和郁结于心差不多。不过这种病若是不治疗,基本无法治愈,到最后甚至可能会生出自缢的想法。我相信王爷也见过这样的人。宁歌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他常在半夜的时候惊醒,难以入眠。这就是抑郁症在肌体上的一个反映。所以王爷……”唐砂一口气解释清楚,然后接着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帮帮他。”
抑郁症这种东西,正常人不完全不会理解的。他们总以为换了抑郁症的人总是无病呻吟,总是想着自杀,矫揉造作。所以他们从来都是以一种奇异的目光去看待患了抑郁症的人。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们的绝望,他们如同陷入了一个深渊,永远看不到光明,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自己和无尽的黑暗。
把一个人关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他们不出几天就会受不了。可是那些人,他们其实已经被关了很久了。如果这个时候没有外界的帮助,没有人把光照进去,他们可能就会选择走上一条解脱的道路。
他们在述说这些的时候,其实是人都一种求生的本能,他们只是在求救,在想让人拉自己一把。
唐砂以前有一个抑郁症患者的朋友,她平日都是笑嘻嘻的,和大家一起打打闹闹,完全看不出来任何和常人不同的地方。但是后来唐砂在无意中发现,她身体出现了一些状况,本以为只是熬夜,营养不良什么的。唐砂经常买一些补品去送给她。
那一天唐砂去她家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句尸体,她死了,就这样猝不及防,出乎任何人预料的死了。
她留了遗书,是自杀。她说她很早以前就患有了抑郁症,她在那以前从开没有想过像她那么开朗的人会患上这种病。可是命运总是这么可笑,家庭的事故,男友的背叛,事业的失败,让她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成功患上了抑郁症。当她自己察觉到自己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中度抑郁症了。
她很努力的在和唐砂她们相处,很努力的想重新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但是她最终,还是受不了了,她坚持不下去了。
唐砂在那时就明白了,在那张像太阳一样的笑脸之下,早已满目狰狞,一片死灰。
她不想宁歌也这样。宁歌患上这个病的契机唐砂不能够确定,只是有一些隐隐的猜测。
宁歌还小,他上战场的时候他还小,所以那些战场的惨烈在他心中的影响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人,也做不到真正的内心毫无波澜。
当自己手里的长枪刺入敌人的胸膛,当敌人的鲜血喷洒在自己脸上的时候,当看到将死的的战友或敌人口中唤着亲人名字的时候,究竟会是怎样的感受?
宁歌小小年纪,在军中的地位不低,像是一个大人一样,要有着不属于自己年龄的成熟。唐砂有些心疼,不光是因为他是宁小明的弟弟,是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叶悬渊对唐砂口中说的那些生涩都词汇并不是完全的了解,但是大致上有了些概念。
“你有什么法子吗?”叶悬渊在这方面基本不懂,所以他主动征询了唐砂的意见。
“我也不知道。”当年的自己就没能够有能力把朋友从深渊里拉出来。
两人都沉默了。
“我把他放回来吧。”叶悬渊忽然道。
唐砂不太明白叶悬渊的意思:“你想让他卸甲?”
“只是让他休息一段时间,我觉得你可以帮他。”叶悬渊的猜测是有依据的,宁歌最在乎的人不就是自己的这个姐姐吗?
唐砂也想到了这个方面。唐砂知道宁歌肯定看出来自己和宁小明不同了。他曾经说的很多话都可以表现得出来,唐砂记得他说,他不喜欢她用唐砂这个名字,因为会觉得宁小明从来不存在。
唐砂第一次对宁歌和宁小明的过去提起了兴趣。
“你得问问他的意见。”
“他会来的。”叶悬渊永远都是这么胜券在握。
“这个话题这么沉重,弄得我的心情有点压抑呢。”唐砂直接说了出来。
“那小明想出去逛逛吗?”叶悬渊低下头来轻声问道。
唐砂因为叶悬渊忽然的凑近瞳孔缩了缩,但是没有躲避。
“行,王爷难得休息一次,我今日久就带王爷去玩玩。”叶悬渊在唐砂的映像里虽然在颠城这边很多年,但是应该没有好好玩过。
确实如此,其实当年叶悬渊和卿政卿诺三人来过颠城,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变化真的很大。加上唐砂的一些在商业上的人改造,让颠城都充满这一种别具一格的特色。
“好。”叶悬渊心中流过一股暖流。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宁静,美好。
说了自然就要做,唐砂简简单单把头发裹了起来,绑了一条抹额,平添几分英气。
其他三人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走了?”那自己岂不是自己白收拾了。
“没走。”叶悬渊答道:“走吧。”
唐砂自己认为没有对不起他们任何一个人,所以也是问心无愧。能好好在一起相处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自己也不强求。虽然可能会有点难过。
唐砂叶悬渊二人出了墨府。可能刚才心情沉重和墨府的环境有一定的关系,这么一出来,街上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唐砂一下子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吃糖葫芦吗?”这可能是唐砂每次出门都要问身边人的问题了。
“吃。”小明买的东西,他断然不会拒绝。糖葫芦以前小诺也喜欢吃。
唐砂买了两串,递给了叶悬渊一串。
唐砂毫不犹豫的咬了一颗,真香。
见叶悬渊不动,问道:“为何不吃?”
“留着。”叶悬渊说完把糖葫芦揣进了怀里。
唐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