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粥混合完全后,楚韵舀起一勺温温热的白粥,她整张脸都皱起,闭着眼睛要送入嘴中的时候,被身旁的一道声音打断:
“你结账了吗?”
“啊?”
楚韵捏住调羹的手一停,她没有放下,脑海中自己在催促自己快点吃下白粥的声音变小了些,她闭上的眼睛眯开一条缝隙,却是着急地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没有看出他任何的情绪,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确实该先去付钱,自己吃了毒.药他们的计划是赶快回狐盈那里,她还要跟狐盈哭诉呢。
楚韵起身,她走到雅间的门边,刚推开门,右脚跨过门槛,“对了,我们等下......”
“你在干什么?!”
转过头来的她就看到仙人在吃那碗白粥!
听到楚韵的惊呼,魈没有停下动作,反而丢了调羹,往嘴里倒了一大口白粥。
楚韵被魈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到无法思考,她的身体却快过她的脑子,她扑过去双手想要夺过那碗白粥,却被他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挡住,她的身子紧贴着他却无法撼动他分毫,她看着他吞咽的动作急得红了眼眶,下一刻他松了力道,而单方面跟他僵持的楚韵此时抢过瓷碗,即使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不能让他动一下,骤然不再角力,也把楚韵累得喘了一口气,令她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碗。
她低头一看,瓷碗里面只剩下少量的粥了。
都吃掉了,里面都是毒.药,他都吃掉了......
失神的楚韵无意识地往后倒退了几步,她一时手抖,明明这碗的重量很轻,可她就是没有拿稳,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唤回了她一点神志:
“解药......对,解药!”
她连忙抽.出右手袖带里的药包递给他,“快,吃了它!”
魈接过解药,然后,单手揉捏一下,那些药粉都撒在了地上。
楚韵迟缓地歪了脑袋,她的眉峰深深蹙起,脸上张开的嘴巴是还未收回来的震惊,可她的眼底却浮现出浓浓的不解。
“你,在做什么?”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又好像经过了无数个日升日落,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就在此刻,她好像什么也无法理解。
明明该吃毒.药的是她啊,他又为什么要吃呢?又为什么不要解药,他想做什么,现在这个情况又是什么?
“不用担心。”
涣散的眼神重新找到焦点,七上八下的心脏如浮萍不知飘向何方的自己也找回了一点安定感,可她仿佛失声了一般,对这句话没有回应。
“你那天不是说过,你会看着办的,所以,即使你吃下这个毒.药,也不会有事的吗?只是现在吃下的是我,那么也会没事的不是吗?”
魈侧过脑袋看向犹如木桩一样站着的楚韵,他忽然皱起眉头,喝下那碗微凉的粥时,炖煮得软烂的米粒滑过喉咙时却带来一阵灼烧感,此时他的胃里仿佛烧着一团火,在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好像听到了骨骼在融化的声音,身体各个关节都在以疼痛之名而叫嚣着,极力压下去的作呕感带来的是近乎休克般的眩晕,下一秒楚韵就看到他的嘴角溢出了颜色偏黑的血。
身体在变得沉重,知觉也在变得迟缓,只是在睁开眼睛也在感到费力,魈合上双眼,在寂静的房间里,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大,变得沉闷。
听着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坐直的魈已经不能支撑身体而向一旁倒去时,楚韵迎了上去,撑住了他,她隐忍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解药,没有了......”
她一天,只能许三次愿望啊......
“你干嘛吃呢,又,为什么不吃呢?”
感受到了她的颤抖,“我没事,解药没了没关系,不如说,以这副状态去见狐盈是最好的......”他每说一个字都不得不停顿一下,“我堂堂魔将,要是让你中毒了,就算‘击杀’了那个人类,狐盈也会觉得是我能力不足而降下惩罚。”
楚韵脸色一白,“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那就根本不该让你牵扯进来!我出事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牵连到你啊!”
魈微微张嘴,却是呕出一大口黑血,“你依照你的想法去做了,我,不过也是,按照我的想法来行动而已......”
“如果我的想法反而要让你受苦,我根本就不要什么想法!!!”
“咳咳,我的想法就是,阿韵你就放心大胆地执行你的计划,而我,会为你兜底。所以,这是我自主的选择,与你无尤。”
他在确认她要坚持自己的办法时,就想到了这后续的所有,就决定了是他来吃下毒.药,就为了:
“阿韵,你走吧。”
离开狐盈的营地,远离这里的一切。
“你,还能离开......”她不是他,没有被留下名字,也没有犯下诸多的罪孽。
他到时候会向狐盈复命,说是那个人类毒死了阿韵,而他又被他所击杀,所以她能够放心地远走高飞。
“不用担心我,我还好,真的。”魈抬起有些晃悠的手,看到了手指的重影,手腕一翻转,有一袋装了的金银珠宝就落在他的掌心里,他想递到楚韵跟前,手却无力地垂下,“人类生活需要这些,你都拿走。”
因为吃下毒.药的不是她,这些痛苦她不会承受,一想到她以后能自由自在地去往她想去的地方,能够不被拘束地恣意欢笑,他就感觉还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