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跟着宋锦悦入了里间,才坐下,她再次追问道:“悦妹妹,到底怎么了。”
袁嬷嬷关了房门,让秋韵守在屋外,自己则寻了借口将春婵同云杏二人唤来去了旁处。
宋锦悦静默了片刻,这才抬眸看向宋青婳,道:“婳姐姐,许公子在来京城的路上,出了意外……”
宋青婳瞳孔猛地一缩,抬眸看向宋锦悦,眼中没了半点光亮,不可置信,“悦妹妹,你说什么?”
她方才已经听清楚了宋锦悦的话,可是她说了什么?
她仿佛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能看向宋锦悦,再次追问道。
“婳姐姐,许公子没了……”
宋锦悦叹了一声,扶着宋青婳。
“什么?你说什么?”宋青婳不可置信地看向宋锦悦,瞳孔放大,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宋锦悦说许公子没了?
没了?
没了……
宋青婳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人顷刻之间便抽走了一般,身子虚软无力地瘫软了下来,好在宋锦悦扶着她,她才没有摔倒。
想起入京前,许公子来送她,叮嘱她照顾好自己,等他明年高中,他们就成亲。
当时,她羞红了脸,放下了车帘,没有应声。
可在马车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微微点了头,告诉自己,答应了他的婚期许诺。
虽说二人只定了亲,两家口头约定了,只等明年许公子科考结束,二人就成亲。
她心中已然认定了许公子,即便他没有高中,她也不会悔婚。
若不是祖母动了要将她嫁给京城中高门大户的心思,她怎么会去求宋锦悦帮忙。
可如今,许公子没了。
宋青婳只觉得自己头顶的天,仿佛顷刻便塌了。
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灰暗的雾蒙之色。
“婳姐姐……”宋锦悦轻声唤道。
宋青婳精神恍惚,眼泪仿佛决堤一般,她摇着头,不肯相信,泪眼模糊地看向宋锦悦,追问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宋锦悦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她别过头去,不敢去瞧宋青婳的眼神。
“你说话啊!”宋青婳哭地声嘶力竭,浑身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一般,身子绵软无力地靠在宋锦悦身上。
可她还是死死盯着宋锦悦,想要从她视线中看出一丝她在说谎的端倪来。
宋锦悦默了良久,终是沉重叹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宋青婳,劝道:“婳姐姐,节哀,眼下,许公子还要送回江南。”
她没有提尸体二字,眼下,宋青婳已再经受不起一丝打击。
宋青婳无声哽咽着,悲伤的情绪,仿佛根深蒂固一般。
哭了良久,直至眼泪流尽了,她的眼里,再也淌不出一滴泪来,宋青婳这才缓缓抬起头,双目空洞无神,眼中再没了往日的光彩。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在城外的破庙里,婳姐姐,我带你去。”
宋青婳点了点头,恨不得现下即刻便赶到他身旁,“那快走。”
说着起身,就要朝外头走去。
宋锦悦拉住了宋青婳,道:“婳姐姐,还有一事,你若是想送许公子回江南,现下我便寻了借口,带你出府去几日,小祖母不会知晓的。”
一句话,却叫宋青婳微微愣神。
她一心只想去见他最后一面,可谁知宋锦悦竟问起这个话题来。
现下她心中已然乱作一团,母亲又不在京中,她完全没个可以商量的人选。
一时,竟有些答不上话来。
张了张唇,终是没有说一句话出来。
“婳姐姐,你若是不想送许公子回江南,那余下的便交给我来办就好,你只去看许公子最后一眼就行,”
宋青婳愣了愣神,心中五味杂陈,眼中酸涩难忍,可终是没有落下一滴泪来。
静默了良久,她忽地抬起头来,直直看向宋锦悦,答道:“我要送他回江南。”
这一次,宋青婳眼中,尤为坚定。
一想到日后,她再也见不到他,包括此生,她再也不能嫁给他成为他的新妇。
宋青婳的心,就仿佛将要窒息一般。
可比起将来一切的未知,眼下,她只想送他回江南,因为,他是因为自己来的京城,发生了此番的意外。
若是不能送她回去,她此生都将日夜难安。
“好,我帮你。”
宋锦悦让秋韵收拾了几件衣裳,便带着宋青婳出了国公府。
她叮嘱袁嬷嬷,等到后半晌再去小祖母院里回话。
就说她带着婳姐姐同章家表姐去了郊外的云浮山庄,过两日就回来。
宋锦悦吩咐车夫将马车直接赶去了章府。
宋青婳未曾下了马车,宋锦悦独自入了章府。
寻了芝表姐,说了宋青婳的事情,舅母谢氏听的也是胆战心惊,可到底没有阻拦,她也明白,若是不能安置妥当此事,怕是这外甥女心中,此生都要内疚不安。
第97章 成全他的心意,带着他回家
章老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吩咐多带些护卫上路。
最终,坐上了章府的马车出城,宋锦悦吩咐国公府的马车直接回了国公府。
几人同乘了一辆马车。
马车内,宋青婳垂着头,手上拿着帕子摁在眼尾,身子微微抽动着。
马车内的气氛格外的死寂。
章定芝看着宋青婳这副样子,也知晓现下无论说什么,她必然都是听不进去的。
又看了看一旁的表妹,见她同样神色沉重,面色间的一抹忧愁,瞧着没得叫人心疼,她抬手紧紧握住表妹那娇软的手掌。
宋锦悦本在出神,手被人握住,本能下意识往回缩了缩,可那握住自己手掌的人又加重了些力道,她抬眸看去,瞧见竟是芝表姐。
这才恍惚想起来,她们现下在马车上,又是要去往何处。
扯了扯唇,努力挤出一抹寡淡的笑意来,想要告诉芝表姐,她无事。
可到底,神色间的忧愁,是无法隐藏的。
今日,芝表姐本不必陪着她前去的,舅母谢氏担心她,这才让芝表姐陪着她跑上了这一遭。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宋锦悦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可还是硬着头皮下了马车。
秋韵搀扶着宋青婳下了马车,因着此次出门有些仓促与隐晦,故而宋青婳并未带上贴身的婢子出来。
只见,破庙内正停着一口黑漆楠木棺材,原先庙里的供桌上,现下已支起了牌位与香烛,先前去国公府送信的小厮,穿着一身白衣孝服,正跪在地上,面前的铜盆内燃着纸钱。
那小厮哽咽哭着,一边还不忘朝那铜盆内丢着纸钱,口中喃喃着:“公子,您一路上保重。”
话落,那小厮又抹了抹眼泪,听见外头的动静,回头去瞧,一眼便瞧见了宋青婳小姐,急忙起身,冲上前来。
“噗通”一声跪在宋青婳跟前,悲声道:“宋小姐,我家公子、没了……”
只一句,就叫宋青婳双眼一黑,身子一软,竟昏死了过去。
宋锦悦急忙扶住宋青婳,这才没让她摔到地上。
众人合力,将宋青婳扶着破庙内,寻了稻草铺在地上,现下也顾不上其他,只得先将宋青婳安顿下来。
秋韵又取了马车内锦被来,为宋青婳盖在身上。
宋锦悦跪在许公子灵前,为许公子烧了些许纸钱,口中低语道:“许公子,对不住……”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中仿佛如鲠在喉一般,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眼眶微酸,鼻尖微红。
终是落下了几滴泪来。
虽然从未谋面,可这人如今因着她的缘故命丧于此,让宋锦悦心中到底涌上些内疚自责来。
也不知,这许公子能否经历如她这般诡秘的奇缘来。
若是有来生,希望许公子能一生顺遂平安。
宋锦悦在心中喃喃自说着。
黑漆棺木敞开着,那小厮已为自家公子换了寿衣,许公子现下面上盖着一块白布。
宋锦悦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缓缓起身去瞧宋青婳。
宋青婳神色恍惚间睁眼,无助无措瞧着四周,待看清来人是宋锦悦时,忽而想起今日所行目的。
一时又止不住哽咽了起来。
她掀开锦被,踉跄着朝那黑漆棺木扑了过去,双手死死扒着棺口,眼神空洞地看着那躺在棺木中的少年。
泣不成声,“你、你好狠的心……”
所有的委屈,最后只化作了一句指责,带着深沉的爱意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