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翊转过头看着少女,并不掩饰脸上的暗色:此事对谁最有利,真正的凶手便是谁。
顿了顿:况且,封家同他是什么关系,没有人不清楚。
魏云珠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的走出大殿的,只是半道上下了雨,念霜着急的去寻人,她仍是顾自麻木的朝前走着。
任凭那冰冷的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围猎时,那人拼了命救了自己,因为这样,她总是会在深夜时,对自己曾经根深蒂固的观念产生怀疑。
她动摇了。
甚至想过,他或许是真的想真心待自己。
可刚刚顾延翊那一番话,给了她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无情极了。
为了自己的目的,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或许,那恶蟒从未将自己排除在外。
他说的那些虚伪透顶的话,不过是迷惑自己罢了,不肯放过自己,也只是所谓的占有欲,她果然要为自己的天真买单了。
小郡主这副样子可吓坏了云安殿一众人,就连太后都急匆匆的赶到。
魏云清将那呆愣的人儿抱在怀里,急切的唤着:珠珠儿,你怎么了?告诉阿姐好吗?
听到阿姐的呼唤,魏云珠仿佛才回过神来,她眼底骤然间激荡起波涛汹涌,一头扎进姐姐的怀抱,哭的伤心。
骗子!虚伪的骗子!
骗人的疯狗!我要定他的罪,抄他的家,砍他的头!
什么以命抵命的去救她,根本就是假的,果然,自己永远都不会是他的对手,那便索性远离好了。
她要永远躲在这深宫里,再也不要见到那头恶蟒。
平日里性子向来温软的小郡主,竟然也有言辞如此激烈的时候,魏云清不免担心:珠珠儿,到底怎么回事?
少女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郑重其事:阿姐,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我要永远留在阿姐身边。
魏云清也深知小姑娘定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才会这样委屈,没有再追问,只是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细语:好,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再不分开。
当夜。
魏云珠临安寝前,她看着枕头旁的珠钗,忽而攥在手里起身,高高抬起,想要扔掉。
可胳膊停留在半空中,却迟迟不敢动手,虽说现在她身边除了守夜的念霜,没有其他伺候的人,可她还是没有勇气把这珠钗扔了。
那恶蟒向来神通广大,若是真的如他所说,他三刻钟就能知晓,那么若真因此招来了他,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思及此,她恼怒的放下珠钗,又躺好,真恨自己没出息,那恶蟒随随便便一句威胁的话,就叫她立马软了腿。
戴着就戴着吧,只要不再见他,安寝时戴着都可以!
第53章 家宴
晚上心事重重,反反复复醒来好几次,直到未时一刻魏云珠才彻底起身。
念霜一边替她梳妆,一边瞧着愁眉苦脸的自家郡主:郡主,如今我们已经回宫了,想必首辅大人也不敢再来招惹咱们了。
确实如念霜所想,魏云珠是有些担忧的。
今晚的家宴,裴寂和越王都会到场,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吧。
夜幕降临,这场家宴也在临水的露台上展开了帷幕。
场上奏起了琵琶,大明宫梨园最拔尖的乐师,共十六人分别落座在东南西北四个角,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那调性从浓雾混沌中的雨愁烟恨,柳啼花怨,到剖开黑暗,重见光明的裂石停云,铿铿锵锵,听来叫人回肠寸断,震撼不已。
慷慨激昂的击玉敲金声中,魏云珠远远看到了来人,大周如今最忌惮的两只豺狼,竟然遇到一块了。
左边的是越王,一身玄色窄袖长袍,腰间系着犀牛角,常年在边疆驻守的封王,极有大将风采,整个人气宇轩昂。
魏云清刚刚小酌了两杯酒,此刻小醉,粉面酣红,眼神定格在来人身上。
哼,她别过头去。
右边,又一只豺狼,只见他扫了一眼众人,淡然寻找,果然,发现了试图向后躲的小姑娘。
他笑的愉悦,甚至冲着她招了招手。
众人纷纷看向一身紫袍的首辅大人,他松形鹤立,束发的嵌宝紫金冠熠熠生辉,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巧妙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可谓赏心悦目。
小宫女们纷纷沦陷在他这丰神俊朗的一笑中,害羞的低了头,可却又忍不住在手指缝里去瞧。
都在猜测,首辅大人这是对着谁笑呢?
魏云珠自然看到了,不过美则美矣,但太俗,活脱脱一只花孔雀!
注意到小姑娘的视线,裴寂招呼打得更起劲了。
魏云珠只能把头埋起来,装不认识。
瞧见小郡主故意装不认识自己,裴寂起了逗弄的坏心思,滚烫烫的目光,仿佛黏在她身上,一点也不怕旁人看出端倪来。
哪里还有平日里在朝堂上辨如悬河,把政敌话头堵死的刻薄样,以及抄家放火时的凶恶样。
众人好奇极了,首辅大人竟然还会这样热切的同人打招呼,这神通广大之人是谁呢?
二位终于落座,刚刚的其乐融融也全然不复存在。
越王倒是引众人共饮三杯后,瞧着主位上面颊已经染上醉气的太后,道:此情此景,倒叫本王想起一句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