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鼓乐齐鸣,新一轮轻歌曼舞开始了,魏云清瞧了一眼,仿佛喜欢的不得了,柔声笑着对众人:梨园新排的舞蹈,费了些心思呢,大家快瞧瞧,是否还有不足之处。
一场家宴,各怀鬼胎,多精彩的节目都拉不回众人的心思。
只有太后,她看的兴致勃勃,时不时和旁人交流几句,对这尴尬的气氛熟视无睹,毕竟,这席上的节目,可比台上的节目精彩多了,不是吗?
刚刚太后那一番话,面上是谈笑,实则却是敲打,她要让裴寂明白,他与小郡主是云泥之差,之前郡主在他府中,不过是形势所迫,堂堂大周郡主,以后再怎么也不会回他这种人的府邸。
再一个,就是骂他不要脸,摆不清身份,胆敢肖想尊贵的小郡主,那就是冠履倒易,况且兰陵顾氏,势力仍是不容小觑,如今朝中形势趋向于平衡,小天子又有顾家的支持,他裴寂就更不可能肆意妄为了。
说到底,他不过是看家狗罢了。
魏云清等着欣赏裴寂的狼狈,可却见那人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他字字清朗,生生掷地,生怕太后听不清似的:好啊,介时,臣自当大礼奉上。
送大礼是吗?若真有那个时候,他一定送个精彩的大礼。
可怜的太后,还是太年轻了,真叫他送礼,他会叫整个顾家血流成河,把顾延翊的项上人头,亲自进献给小郡主。
那样,太后兴许就满意了吧。
裴寂觉得,自己于天家并无愧歉,这些年,他缝缝补补了多少破事,合像个替大周缝裤子的奶妈,从那些日日肥肉大酒的世家门阀手里,抢过来多少铜板,扣扣搜搜,才能维持边陲的防线。
可结果呢?倒是被那群世家酸儒写诗追着骂,称,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
真是有气够受的!
他就想光明正大和小郡主在一起,怎么了!完全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独自哑了一口酒,仿若出神的瞧着对面华贵到熠熠生辉的少女。
魏云珠倒是被刚刚那诡异的气氛吓得够呛,她真怕裴寂又害疯病,毕竟,他一旦发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什么都不顾。
索性,他只是悻悻的坐下了,没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魏云珠轻拍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
可等她出了会儿神,再抬眼,对面早已人去桌空。
人呢?
几乎是下一瞬,有小宫女不动声色将东西塞进她手里,趁着阿姐同旁人谈笑的空隙,她慌张打开字条。
郡主,微臣在湖心亭等您。
湖心亭离这露台不近,他叫自己去那处,是又要闹什么?反正不管有没有正事,总归不会是好事。
她才不会上当呢!
不去!
更何况,刚刚阿姐那番话说的已经很直白了,他们是绝无可能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就和半年前一般,擦肩而过时礼貌问好,保持在这样的关系。
可是,那人会善罢甘休吗?他会放手,放任自己躲在这深宫里永远不见他吗?
可现实是,她回宫后,不管去做什么,总会把那属于他的珠钗戴上,根本没有勇气摘下。
魏云清这边注意到身边的人一直低着头,便将妹妹拥在怀中问:珠珠儿,这曲子好听吗?
魏云珠下意识慌张将字条揉在掌心中,然后懒懒歪在阿姐的肩头:好听。
魏云清有意无意扫过那紧握着的小手,眼神莫名柔和:珠珠儿,有任何事情,都不要瞒着阿姐,好吗?
魏云珠细声道:那是当然,阿姐可是珠珠最亲的人。
魏云清忽然想到这小半年,她同那豺狼周旋,一向娇气的人儿,也不知明里暗里哭过多少回,受了多少委屈,便眼露悲伤,抱紧魏云珠:珠珠儿,从今以后,没有人再能欺负你。
魏云珠身子下意识一紧,又往阿姐怀里凑了凑,眼睛发酸:阿姐,你真好。
对面案子空荡荡的,裴寂一去不复返,而且时间不短了。
魏云珠料想,他应该将刚刚阿姐的话听进去了,也想明白了,你瞧,就算自己不理他,不听他的,他也不敢怎样了!
小姑娘这下得意了,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甚至偷偷舔了一口甜甜的葡萄酒,却顿时咳了起来。
可突然,耳边无征兆传来一道阴柔的声音,叫魏云珠浑身骤然发冷,下意识回过头朝后看去。
第55章 珠珠,我好想你
是个她从未见过的小太监。
他说:郡主殿下,首辅大人喝醉了,说若是您不去,他就死在湖心亭。
魏云珠手攥的很紧,这是什么话?
他死不死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下意识看了眼自己面前满满的酒杯,看来那恶蟒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平日里尚且为非作歹,喝了酒难保不会更放肆,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去了。
魏云珠冷声对着那小太监道:你告诉他,随他怎么闹,本郡主都不会去的。
小太监告退后便消失了。
不肖三刻钟,四周竟然响起了脚步声,原本平静的湖水也激荡起了一缕不平静,侍卫凌乱的脚步声,快速穿过时,引起阵阵不合时宜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