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封薇便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脸上的笑靥似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姐姐,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魏云珠没理她,甚至没有抬眼,身上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并不是她故意摆谱,而是,她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封薇一双圆圆的眼,笑的人畜无害:姐姐,我是来给你带些画本子解闷的。
姐姐还是自己看吧。她自怀中掏出一卷书册,递到魏云珠面前。
魏云珠接过,那书卷的扉面,靡艳无比,但是却只字未落。
她翻看一页,忽而愣住了,平日里得体的教养叫她面颊如同染上了一片火烧云,瞬间绯红后,又恍然被夺去全部血色,变得僵硬苍白。
指节微动,书册便全然滑落,里面的画面也露了个满怀。
一页页,全都是不堪入目的画面,红罗纱帐,靡丽的繁华从中,男女衣不蔽体,那些不堪的姿势,全是花街柳巷才会使的风流手段。
封薇倒是显得淡然:姐姐,这是时下达官贵人的外室间最时兴的画本子,那些外室,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伺候好主家,便都争相多习些手段,让主家能够真正的舒爽,这大抵就是她们此生唯一的作用了。
第177章 我混蛋,你才知道啊
魏云珠并未说话,这封薇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她只不过是裴寂发泄的玩物,就该学一学那妓子之态。
少女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她无情的践踏,绝望中,变得血肉模糊,难以辨认。
封薇将她眼里的神色看的真切,招手吩咐下人退出去,这才道:姐姐,你就允我将有些话直说,你是郡主,身份尊贵,如今却入了这外宅,无名无份,说不准以后连个孩子都不能有,况且,现在外头的风言风语,简直能吃人。
要我说,倒不如离开,自由自在的过活,起码再不用听那些人嚼舌根子,也给那些瞧不起你的人,好好看看。
封薇说这话时,眼神里满是怜惜之情,又一副一心为魏云珠好的姿态,一切恰到好处。
魏云珠微微抬头,眼神对上她的:有劳封姑娘费心,可如今这样的局势,我也不过是一介浮萍,哪里能逃得出裴寂的手掌心呢?
这话一出,二人同时沉默,还是封薇先打破平静:姐姐,我不信你从今往后甘愿做这笼中雀,你可是云安郡主。
大周最尊贵的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前,站在人群中,她也曾仰望过那熠熠生辉的云安郡主魏云珠。
听人说,她连吃茶,都用的是晨间第一颗露珠。遥遥望去,比粉嫩娇棠更动人,也比那纯洁芙蕖更神圣傲气。
封薇所幸直白的讲了出来:姐姐,我还是那句话,你逃吧,我愿意帮你。你走了,首辅大人大抵会愤怒,但时间久了,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了。
魏云珠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问:那封姑娘,打算如何帮我?
十月初三,封薇的语气笃信无比,圆圆的眼睛透着稚嫩,但说的话却缜密:十月初三这日,我哥哥会宴请首辅大人,他定然一整日都不得闲,到了晚间,越王殿下也会出席,到时首辅大人必定脱不开身。
然后,她压低声音,凑近魏云珠的耳朵:西郊有不少流民,会在那日被遣返,你混在其中,定然不会被发现,出了金光门,我备下的马车便会立刻来接应,再送姐姐去任何想去之地。
然后,她握住桌案上的笔,在宣纸上细细描绘,声音真诚:姐姐,你看看,若有任何不周之处,我且下去再安排。
魏云珠瞧了眼那宣纸,路线的确细致又充沛,看来花了不少心思,她手指夹起那宣纸,靠近香炉,眼瞧着宣纸被烧成灰烬。
良久,才抬起头,露出一道信任的微笑:周到至极,那便有劳封姑娘了。
封薇离开的时候,心情大好,眉眼带笑,活像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的贴身嬷嬷倒是心有不甘:姑娘,你也太过纯善,这样岂不是便宜了她?
封薇扑哧一声笑了,回过头来仰着天真的面孔:嬷嬷,你以为我傻啊!赶走她是一回事,到底叫她去哪,却是另一回事。
然后,她眼底的笑意渐平,露出与年龄极其不符的心机与狠毒:我岂能留个随时会爆炸的隐患?
嬷嬷久经人事,自然立刻就明白了,便不再多言什么。
封薇呢,她在前方的花丛里瞧见了一只美丽的蝴蝶,便惊呼着跑了过去,天真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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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宫廷暴乱结束后,宫廷政治结构大换血,顾延翊失踪了。
和人间蒸发一样,纵使首辅大人派人,不论日夜的全城搜捕。
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死里逃生,魏云珠内心里衷心希望,他能活下来,毕竟,他出此下策和裴寂鱼死网破,同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至于封薇那日的提议,她自有打算。
当晚,她睡的迷迷糊糊的,却莫名觉得脊背发冷,噩梦惊醒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眉眼温柔的妖孽脸庞。
少女被吓得一个激灵,手脚并用的往下爬,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掌箍住了腰,额头一个不妨便撞上了男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