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下意识抬头,瞧见马车里头有个异常俊儿的姑娘,她越看越熟悉,也是愣了一瞬,便立刻惊喜道:你是那日在船上的小后生?我就说生的怎么那么俊儿,原来是个姑娘家!
那日她见船上的人对小后生言语轻薄,便出手相助,只是没料想,这后生竟然会惊动官船,现在看来,又是个瞧着金尊玉贵的小姑娘,想必身份定然不简单。
魏云珠瞧着一地的鲜鱼,猜想胖婶是河东滩头的打渔人家,从西市收摊归家的。
她走下马车,笑意盈盈的问:胖婶,这天色也不早了,家中夫婿可否会来接应?不若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说话间,不远处已经跑来了一个壮硕的汉子,胖婶瞧见了立刻道:我家那口子早就不在了,现在就剩我们娘两了,再者我水性好,打渔也用不着男人,她指了指那汉子:这不,我儿来了!他自小水性也好呢!
魏云珠点了点头,叫下人帮着将鲜鱼拾掇好,又目送母子两离开,这才重新启程。
水性好
她回想着刚刚和胖婶的对话,临走前忽而又问了句:胖婶,您家住哪里?
胖婶天生嗓门大,声音自暗夜中遥遥传来:城郊柳家坝,过了金光门,就在城门边儿上!
第195章 郡主,你真好
秋风瑟瑟,夜晚露重偏凉,少女单薄的衣衫在风中轻轻晃动,叫人心绪波动。
裴寂快步朝着她走近,解下披风,罩在那娇弱的人儿身上,修长指节轻柔的绑着系带:穿的这样少,不怕着凉吗?
魏云珠面颊挂着乖顺的笑意,声音柔柔的,还带着点小委屈:在府里等你好久都不见归家,心里发慌,索性就来了。
裴寂低低笑了几声,拦着少女的腰肢,往马车那边走:今日在内阁同那些大学士商议,耽搁了些时日。
天气越来越冷了,等二人上了马车,魏云珠立刻递过去一杯热茶: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裴寂下意识接过,对于这样的温柔小意,有些不真实的感触,他怕这一切其实都是泡沫,轻轻触碰,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快尝尝,这是我亲自准备的!
少女眼眸中是热切璀璨的光芒,满怀期待,藏着爱意,就那样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裴寂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盈润清甜的茶水从喉咙滚入心肺,似乎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力量,立刻叫温柔包裹了那颗冰冷僵硬的心脏。
然后,开始变的很软,很软。
少女娇俏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好喝吧?前些日子你带回来的雪梨,清甜可口,放进去煮茶再好不过了,赶明儿个
还未说完,男人便将她拥住了。
裴寂手轻轻抱着少女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在这一刻,卸下了全部坚硬的伪装,将疲惫感淋漓尽致的释放。
近些日子他为了南方军营暴乱的事忙的焦头烂额,焦心不已,而这些来自于小郡主的,真真实实的人间烟火气,治愈了他一切不安的心迹。
魏云珠瞧着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的男人,声音有些娇气:你干嘛?还在外面
裴寂手掌按了按她的腰窝,声音又慵懒又柔和:别动,就抱一会。
少女也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的疲惫感,迟疑了会儿,便伸出两条纤细的胳膊,回抱住他,柔柔的问:很累吗?
裴寂身子一僵,心弦被拨动了下,良久,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魏云珠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那我们快快回家,你就可以歇着了。
这样的温热,这样的人间温情,将裴寂,从那个刀口舔血,履步为艰下步步惊心的朝堂,从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的权利逐鹿中,拉了上来。
他松开少女,指腹轻轻摩挲她莹白的耳廓:郡主,你真好。
好到,愿意给他一个家。
然后,魏云珠就笑了,她伸手主动握住了男人的手,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害羞的低着头。
裴寂勾了薄唇浅笑,他的小姑娘太单纯了,只是拉个手,就害羞成这样,瞧着那面颊上渐渐爬上的微微红晕,只觉得可爱极了。
他简直爱死了!
将那小手反握住,紧紧包在自己的手掌心中,他微微后仰靠着,声音染上了一丝快意:微臣带你去个地方。
少女有些惊讶:不是说回家吗?
这是又不累了?
裴寂却闭眼假寐,卖关子弄神秘,故意不肯说。
马车拐了个方向,驶向安义坊,这里从前只是荒凉的村子,还是裴寂全权负责的改建,如今三年过去了,成果颇丰,已经是长安排行第三的繁华街市了。
这里的运河贯通了汉江,河面宽阔,停着大大小小的华贵船舫,楼船箫鼓,高台厚榭。江边街巷开阔,香车宝马,天明明已经黑透了,可仍然是繁华渐欲,叫卖声,嬉戏声络绎不绝。
这里,已经成了京中儿郎们醉酒轻狂,言欢赋诗的不二之选,朋酒之会,从白天到黑夜,络绎不绝,花攒锦聚,绝对是长安城的新中心。
裴寂抛了一袋银子,将江边最华贵的船舫包了下来,又派人在里头忙活置办了半天,才先一步踩上船,回身,朝着心爱的姑娘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