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好奇的瞧着,只见前头的那位,仙姿玉色,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另一位,身材瘦小,五官不算清秀,倒也规整。
这位倒是看着面生,可是头戴帷帽的姑娘,他怎么觉得,咋看咋熟悉呢?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眼眸中迸发出震惊之色,又忽而回忆起刚刚首辅大人的失礼之态,那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思及此,他急急地回过头,看向自家大人。
裴寂脊背僵直的站着,面容波澜不惊,可是眼底的情绪早已经翻涌成灾,却被他强硬的压制下来,每况愈出。
李义的一颗心,也是跳的很快,简直是惊心动魄,但当下,也不敢贸然做出什么事来,首辅大人在失去小郡主的这些日日夜夜里,是如何度过的,他最是清楚,也根本不敢想象,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徒然相见,首辅大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是出乎意料的,二位姑娘上了船,首辅大人竟然是沉着脸,骤然转身回了船舱。
诺大的船舱里灯火通明,外头散进来的悠悠寒气,连带着无穷无尽的暗色,仿佛有了吞噬人心的力量。
男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恐怖至极:魏云珠,你既没死,整整两年又二百五十二个日夜,竟都不曾来寻过我。
魏云珠这边,已经同莹莹顺利进了船舱,这客船里头可谓富丽堂皇,看来的确是南边来的大商贾。
银丝碳噼里啪啦的烧着,烘出一片暖气氤氲,地上铺着的鹿皮毯子,柔软又细腻,踩上去脚感是极好的。
莹莹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等的铺张华丽,她兴奋的满屋子跑,东摸摸,西摸摸,只剩下惊叹了。
魏云珠解下披风,伸开冻僵的手指,靠近那烧炭的火炉,暖暖手,等身上都暖和起来了,才缓缓开口:咱们离开前须得去向这商船的主人道谢,总不能失了礼数。
莹莹点了点头,姑娘所说不错,须得去好好感谢一番,本以为上了船,也就是同家奴们挤挤,凑合着到益都,也就万事大吉了。
可竟然将她们安置在如此好的房间,自然是感恩万分。
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莹莹从包裹里拿出烧饼,递给魏云珠:姑娘,垫点肚子,等回去莹莹再给你做热气腾腾的热汤。
魏云珠点了点头,拿着烧饼正欲咬下去,却见门前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家奴模样的人,提着木质的食盒,恭恭敬敬的往矮案上摆饭:二位姑娘,船上条件苛刻,将就用些吧,若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开口,船上有的话,定给您们做出来。
魏云珠赶忙放下烧饼,瞧着一案的饭菜,她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便笑着道:千万不必如此,我姐们只是搭个便船,本来就已经十分叨扰,怎么敢再劳烦你们。
家奴笑着回:姑娘客气了,咱们也都是按着主家的吩咐办事,饭菜您们趁热吃,小的这便告退了。
等那家奴走了,魏云珠下意识看了眼那些饭菜,脚步却徒然顿住了,她心下一沉,下意识微微蹙眉。
蜜丝山药、芙蓉燕菜、金丝酥雀甚至还有如意卷,满满当当竟然每一道,都是她爱吃的菜品,旁边还摆了一碟桂花糕。
莹莹显然也发现,不疑有他,兴奋的喊着:姑娘你看,都是些你爱吃的菜,咱们运气真好!
魏云珠心思细腻,她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呢?可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问题到底出在哪了。
等两人用了膳,时辰已经很晚了,魏云珠今日在江边候了整整一日,早就疲乏不已,莹莹伺候她洗漱完毕,身子挨着床榻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是几更天了,小舱里留着的一小窜烛火,随着一阵风,晃荡间忽明忽暗,忽而啪的一下被熄灭了,小舱内一片暗色。
透过窗外渗进来的月光,只听那扇门吱呀一声,一只细长冷白的指节撩开了厚重的锦帘,缓步向着床榻而去。
那紫色的袍角在冷光中泛着森凉的寒意,高大挺拔的身躯,将打在少女莹白面颊的温柔月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那微微上挑的凤眼里,裹挟着浓烈的深沉,氤氲在眼尾的绯红,配上惨白肌肤,透着一种古怪的妖孽之气,那寒凉的眸光,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凝结到少女身上。
纤长的脖颈,精巧的锁骨,莹润的花瓣,甚至那莹白如削葱根的脚趾,久久不停歇。
他缓缓坐在床榻边沿,修长的指节极慢抚上了少女莹白的脖颈,指腹抑制不住的在那脆弱易碎的青色血管上摩挲,嗓音沙哑的厉害,渐渐俯身靠近她的耳廓。
郡主,为何不愿见我?
第214章 这道疤是如何落下的?
裴寂目光顿在少女的手上,原本莹白细腻的肌肤,关节处竟然有了微微发红的冻伤,往上,那精巧的侧脸之上,也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他想要触摸那伤疤,可是伸在半空中的指节却微微发抖,很没出息的,当触到的一瞬间,胆小鬼似的又缩回。
变故徒生,她活下来了,可是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来寻自己。
这样一朵娇弱的芙蕖花,唯有娇贵的生养着,才能绽放永恒的光亮,裴寂无法想象,没有自己的庇护,这朵娇花独自一人面对人世间的险恶纵生,该是何等颠沛流离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