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延翊虽说本就身子赢弱,但身两很高,少女根本无法承受那肩膀上的重力,只能弯着腰,扶着他,艰难的朝外,一步一步向前走。
徒留下一人站在原地,他的手还伸在半空中,空落落,孤独又寂寞,在寒风中固执的等待有人能牵起他。
可是,没有人,自始自终都没有人。
眼看着少女越走越远,裴寂眸光中的落寞,渐渐幻化成了一滴泪,缓慢的滑落,然后在下颚处消失殆尽。
再然后,一切的一切都化成了浓的无法化解的执念,顶着那一颗破碎的心,他的声音忽而凌厉起来:李义,送顾巡抚去医馆。
这话传入魏云珠耳中,倒叫她微微一愣,下一刻,身上的重量便彻底消失,有侍卫接手了已经处于半晕厥的顾延翊。
郡主,你不能走。
男人的声音毋庸置疑,可魏云珠却连头也没回,迈起步子便要追上顾哥哥。
可下一刻,她纤细的胳膊被人狠狠地拽住了,裴寂一个用力,便使她在踉跄下被迫转身。
第237章 微臣是有容人之度的
我说了,你不许走。
少女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可男人又再次发力,不由分说拉着她的胳膊,就将她往房间里拽。
魏云珠挣了挣,却发现根本就是无济于事,绝对的力量悬殊下,在裴寂面前的她,就是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白兔,根本无法逃脱。
当他被男人甩进屋子里,锁门的声音传来,少女转身想跑,可是却轻而易举被忽而环上来的手臂抱了起来。
魏云珠不住挣扎,两只小手不停的乱拍乱打,可男人仍是面无表情,下一刻,她就被甩在了软榻之上。
少女娇娇小小的身子陷进了绵软的榻子里,一只被扔进丛林的小白兔,瞧着是眼光可见的惊慌失措,细白的小掌,细细的攀上帐带,紧紧攥住,企图寻求一丝虚无的安全感。
然后,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裴寂就那样直白的看着她,离的很近很近,近到那炙热的呼吸,轻轻喷洒下,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种酥麻感。
男人面颊上有留下的血渍,魏云珠骤然间想到顾延翊刚刚的凄惨模样,一双眼里立刻迸发出怒气,稍稍遮挡了些其中的惧怕。
可是,裴寂的手,已经由下至上,慢条斯理的侵上了她的腰肢,然后堪堪覆在了腰窝之上,按住了少女不安躁动的身子。
然后,抬眼间,她在男人的眼里竟然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欲念,只有那种受伤的神色,就像是被主人错怪的小狗,带着雾气,楚楚可怜。
就那样瞧着自己,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妖孽凤眸,此刻卸去了一切凶猛的伪装,孤零零的,那盈盈酝酿的,好像,好像是泪珠?
魏云珠原本已经想好了一通绝情又恶毒的措辞,她想要这恶蟒明白,他这样,只会加剧自己对他的厌恶,以及,自己如今有多么的狠他。
可是,当对上这双眼眸的时候,那惹人垂怜的模样,让她想到娇艳欲滴的艳红芍药,近在咫尺的唇瓣,明明未施粉黛,可就是红的恍人心。
美人皮囊,是迷惑他人的最好利器。
魏云珠不安的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平复,毕竟,那放在腰间的手,是危险的,她必须努力让自己时刻保持理智。
你要说什么?她冷冷的开了口。
裴寂眼里的水汽更盛,眼尾的红,已经蔓延到了眼眶,为那苍白的肌肤,平添上了点旖旎的绮丽风情。
微微低头,他眼神紧紧对上魏云珠,声音轻轻的:郡主刚刚错怪微臣了,真的。
可魏云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极容易被迷惑的天真少女,脑海中出现刚刚那鲜血淋漓的残忍场景,剑是他的,更是他手握着的,还有什么需要狡辩,需要推脱的呢?
对于这头恶蟒,她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恻隐之心。
小巧的樱唇,勾起了一个冷笑:裴寂,不要狡辩了,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然后,紫袍美人就急了,又靠近一分,急急道:星空可鉴,朗月为证,刚刚真的不是微臣动的手,是顾延翊,是那只野狗陷害我,根本就是他自己刺的!
嗯?魏云珠在仔细的听着,可下一刻,她只觉得,这恶蟒在哄鬼!
顾哥哥怎么可能用自己的性命做这种事呢?倒是这恶蟒,从来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实在不值得人信任。
少女眸光里流转的神色,裴寂全然看在眼里,似乎是有些失落,很意外的,他竟然起了身,缓步朝着面盆走去。
一方镜子,照映出男人的面颊,苍白的皮肤,最显眼的是右下颚的血迹,是顾延翊刚刚留下的,裴寂微微转头,有些厌恶这血,眼神像是瞧着肮脏的污泥一般。
接着,他用沾了水的巾帕,细细地擦拭,直到那些血迹全然被卷走。
魏云珠看过去,只觉得奇怪至极,然后,就见收拾妥帖的男人忽而转过了身,正温柔的瞧着自己。
他嘴角的笑意和煦极了,没了那艳红鲜血的衬托,就着外头自窗缝儿溢进来的月白色日光,打在洁净的皮肤上,是纯白圣洁的晕染,一束艳红芍药,在此时此刻蜕变成了一朵莹润的桃花。
然后,在日光影影绰绰下,他一袭倨傲的紫袍,可声音却犹似温暖的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