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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耐心彻底告罄是在六七支队伍发现同一个传承的时候,凌枝蝎尾辫在身后晃了又晃,挤进人群中,迎来众人警惕的眼神。
  巫久才因为传承与闻人兄妹表演了出大变活脸,现在转过头见她,以为她又来问路,不由放低声音说:“妹妹,小世界消失,连四方镜定位都不准,你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谁也没法让消失的小世界现身呐。”
  “谁是妹妹。”凌枝冷冷地说,小脸绷得更紧,看着聚成一堆的人道:“让开。”
  巫久摸了摸鼻子。
  却见凌枝面无表情揭开了手上的兔毛手套,双手倏的压在半空中,霎时间,天地变色,飞沙走石,连传承里闹得不可开交的动静都变得安静。
  无数道视线顿时扫过来,透着玉石般细腻光泽的手指根根笔直,刹那间操控了方圆百里所有无形之气,他们抬眼望去,发现虚虚实实的小世界在眼前晃过,那些枯竭了的也现出了踪迹。
  凌枝已经锁定了其中一道,闪身消失在原地。
  目睹这一幕的人面面相觑,闻人悦看向巫久和自己哥哥,皱眉问:“这又是哪来的人?是什么本事?”
  巫久更懵,讪讪道:“我怎么会知道,我才说没人能让小世界现身。”
  就被小姑娘隔空甩了个巴掌。
  这次秘境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藏龙卧虎的,真让人害怕。
  凌枝踏进小世界后,一眼发现了温禾安。
  她足尖轻点,几步走到她跟前,见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发现她状态比自己想象中奄奄一息的破碎样子好很多,气息萎靡归萎靡,但已经趋于稳定,正在慢慢好转。
  心情看上去也不错,一见她便拍拍身边的位置,笑吟吟地唤:“阿枝。”
  凌枝眉梢微挑,慢腾腾爬上那块石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和袖子,没敢抵着她的肩,开口问:“你没事吧?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了被温禾安团在掌心中颠来倒去的灵戒,她吸了吸鼻子,认真感应了下,眼神在悄然间变幻,立马忘了自己上句关心的话,开始谴责她:“你前段时间还跟我哭穷。你明明很有钱。”
  温禾安正色:“我没钱。”
  凌枝眼神胶着在她的灵戒上,看上去有点馋,笃定道:“你在炫耀。”
  温禾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灵戒,有些啼笑皆非,将它往空中抛了下,接住,含着笑道:“陆屿然来过了。”
  凌枝有点惊讶:“这是他给的?”
  温禾安点点头。
  凌枝的表情转换为直白的羡慕,她指了指灵戒,一语道破:“圣者之器都给了。真大方。”
  她转向温禾安,小脸皱成一团,很是为她发愁:“他好像是要跟你来真的,这以后,怎么办。”
  第74章
  小世界中满目疮痍, 连风中都夹杂着崩碎的尘土气息,温禾安怔了下,握着灵戒将灵力探进
  去。
  灵戒里堆着成团成团的灵石, 有十几个灌着灵液, 里面封着天材地宝的琉璃瓶子,然而最显眼的,是一张卷轴。
  她将卷轴取出来,放在掌心中,它用特殊的秘法叩着, 缩得只剩存许长,卷身系着根细细的红绸, 乍一看平平无奇,然而沉下心看几眼后, 便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灵压密密渗出来。
  托着卷轴的几根手指上很快凝出一层霜。
  温禾安看了一会, 猜出了卷轴的身份:“雪钓图?”
  “好像是吧。”凌枝凑过来,与她额头贴着额头, 盯着那根红绸看了好一会, 撇撇嘴,说:“圣者之器本来就少嘛。就那几家里藏着一道两道的, 雪钓图是唯一流传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归属的。”
  温禾安抿了下唇。
  因为形成条件极为苛刻,圣者之器比圣者更为稀少, 需得圣者生前与本命灵器极为契合,临死前被灵器机缘巧合强留了一段力量,经过百年蕴养才得以成型。
  这天地间圣者数量数都数得出来, 且一旦成圣,寿数长达千年, 每陨落一位,都意味着一个家族实力地位的衰退,因而圣者陨落前,就算留下圣者之器,也是为家族而留,几乎没有外传的可能。
  圣者之器可以抵挡住圣者的全力一击,是目前所知所有术法器物里防御反攻能力最强的宝物,是真正的护身符。
  通常被家族赐予最寄予厚望的年轻苗子。
  但雪钓图并不属于巫山。
  它被陆屿然从秘境中带出来,是他的独有之物。
  之所有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当时陆屿然为了取图,强行碎了秘境中最大的传承,几乎横挑了在场所有蠢蠢欲动的天骄。作为他少有出手的画面,当时还有水晶石影像流出来,被大家拿着逐段逐段地分析。
  凌枝小声嘀咕:“喔。是不是你最近太张狂,他怕天都圣者会对你出手,所以把雪钓图送给你了?”
  温禾安诧异之后,这会眼睛弯起来,轻声反驳她:“我不张狂。”
  凌枝跟这卷小小的图大眼对小眼,才要说一声有钱还大方的男人还是有些魅力的,半晌,想到些什么,一扭头,脸腮鼓了鼓,问她:“天都给你圣者之器没?”
  温禾安摇头,抓着卷轴看,说:“没给,不过我知道温流光有。”
  凌枝盘腿坐起来,问:“那你自己有吗?”
  温禾安螓首,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好笑,没瞒她:“自然有。”
  凌枝霎时面无表情,有点酸,但是板正着小脸竭力控制着不要那么明显,觉得好烦,怎么好像人人都能逮到圣者之器,就她逮不到。她是运气太差,还是手法不对。
  “阿枝。”温禾安和她挨得很近,抓着卷轴翻过来,倒过去,动作慢悠悠,明明身上还有很多伤,抬眼时却能看出一点纯粹的开心:“虽然我有,但陆屿然给我,我还挺喜欢的。”
  凌枝露出一种你究竟在说什么荒唐话的神情。
  这谁能不喜欢?
  温禾安手掌撑在石头表面,看看恢复湛蓝色泽的天穹,有些惬意地闭了闭眼。她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做的事,即便竭力规避,这些事或多或少会与巫山立场相悖,她不要求有人违背身份站在她这边,但也不接受任何人以任何身份阻止她。
  好在,并没有人阻止她。
  她扭头看向凌枝,问:“你跟你师兄呢?究竟什么情况,把你烦成那样。”
  说起这个,凌枝郁闷有好一阵了,这次出来,除了想看温流光倒大霉,还存了点出来玩一阵,向温禾安取经的意思,她苦闷地揪了下自己的辫子,说:“我说得很清楚了,他倒也没有再说我是妹妹了,但我总觉得相处起来和平时没多大区别。”
  她歪了下头,认真道:“我觉得他在哄我。”
  “我师兄要是跟我犟,我也可以强硬一点,但他现在温温柔柔的,我又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凌枝拍了拍自己纯白的袖边,看向温禾安,满眼希冀:“你教教我。”
  温禾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轻声确认:“什么?”
  凌枝又说了一遍。
  温禾安慢慢卸了手掌上的力,任由自己舒展身躯,蜷在石头上,没一会,凌枝有样学样地拥着裙边也躺下来,苹果般圆润的小脸慢吞吞挤过来,散着热气,贴着她的脸颊,眼睛黑白分明:“你教我。”
  温禾安忍不住遮了遮她的眼睛:“我不会。”
  凌枝眼睛一眨不眨,不为所动。
  温禾安觉得有点好笑,轻声跟她打商量:“但我可以教你怎么让商淮给你做糕点吃。”
  须臾,凌枝不情不愿地动了动睫毛。
  秘境之内,这两天有几支队伍渐渐往秘境深处探,巫山和王庭赫然在其列,在温禾安与穆勒交手后的第三天,陆屿然与江无双站在高高的山崖上,两两相望,一个嘴角噙着笑,风度翩翩,一个一如既往的孤高,不沾人气。
  那是一座极其古老的传承,藏得隐秘,传承的主人大抵有些心高气傲,只看得上厉害的,特意放出了一丝气息勾他们过来,真等两支队伍撞上了,却大门紧闭,无所动作,大有种让他们争强斗胜,谁赢了传承便归谁的意思。
  秘境中的传承很喜欢搞这一出。
  江无双对陆屿然尤其顾忌。
  天生剑骨让他自信自己绝不会输给任何人,可说实在的,他们这辈年轻人,再优秀,天生剑骨与天生双感哪一个没成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但不论是他,还是温家那两位,又有谁没有被“帝嗣”之名莫名压过?
  剑修天生不服输,爱挑战,江无双最为年轻气盛的时候,生出过无数次和陆屿然一决高下,打个天翻地覆的念头,但在知道族中圣者的状况后,隐忍就战胜了冲动。
  他不是怕输给陆屿然,而是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坏了计划,也怕伫立在巫山之上的那座神殿。
  他尽量避免与陆屿然正面冲突,即便面对着传承这种诱惑,也很是和气,伸出手掌含笑朝陆屿然做了个“请便”的动作,问:“老规矩,谁先来。”
  真正有实力的队伍和个人不会被传承牵着鼻子走,说打就打,秘境中太容易出意外了,两支队伍缠到最后被传承一口吞下的都有。
  因此每次秘境中出现这种强强对决的情况,都会默认采取几方前后出手,从两边扯开传承,同时进去,最后究竟由谁得到,各凭运气。
  江无双也就是做个客气的样子,说完,见陆屿然衣袂猎动,眼瞳中雷弧一闪而过,天穹之上,猛的扯出道骤亮的闪电,像利剑刺出,将天幕从中斩断。狂卷的乌云之中,蓝紫色雷霆聚集,若隐若现,闪动着妖异的色泽。
  江无双心头不由得一凛,继而是说不出的躁意。
  又是雷术。
  巫山雷术高深莫测,不容小觑,可他想看见陆屿然别的手段,他的第八感,或是……真正出自神殿的大杀招。
  江无双手掌握在腰间剑柄上,剑眉压低,动鞘,抽剑,动作快到极致,剑芒并未完全出来,只露出半截雪白的剑光。在剑光出现的一瞬间,他身体里的骨骼似乎都跟着在共鸣,震颤,这种奇特的感应让剑光锋锐到极致,足可劈山裂地。
  就在雷术与剑光同时抵达传承两端时,雷术被一道浩大又纯正的力量挡下,陆屿然眼仁第一次沉下来。
  这绝不是这座传承能有的力量。
  他最先感应到什么,抽身往身后地域看去。
  偌大的秘境之中,风云变幻,巫山与王庭的队伍最接近秘境的中心,因此也是他们最先察觉到来自地面的细微震颤,站在此地的都是长老执事,实力不俗,他们很快顺着陆屿然的视线看向身后。
  很快,整座秘境之中,成千上万人忍不住抬头。
  只见六座巨大的传承之地被笼在更为庞大的光圈中沉浮,像六座架起在天穹之上的小型城池。而被六座传承之地包围在
  正中心的光团,像颗硕大圆润的明珠,时明时灭,在白昼天光中,吐露清辉,如众星捧月般被拱推于主位。
  那种传承之力。
  超越了圣者。
  有足足半刻钟,所有的队伍都惊疑不定地辨认着什么,陷入死水般的幽静之中。在长辈们面面相觑着点头对视之后,才嗡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浪潮,他们望着那些沉浮的光晕,说什么的都有,视线隐晦交织中,“帝主”被提及的次数最多。
  从进秘境开始,一直莫名其妙搅在一起的九洞十窟,闻人家和素家也陷入交头接耳的议论中。
  寒山门门主见状,脸绷得死紧,脑子里的一根弦啪的断了,他立马拿出四方镜找李逾,发现发出的消息跟石沉大海似的,根本没有回信。
  于是又从灵戒里抓出灵符,传音石,一个个擦亮,点燃。
  发现怎么都联系不上人之后,他胡子往上一翘,深深吸了口气,去拍巫久的手臂,说:“李逾人呢?让他别躲了,现在就回来。”
  巫久脑袋里还懵着,反应过来后看着自家师叔十八般手段齐齐用出也找不到人,心想我找人不也是用四方镜吗,李逾要是连自己师父都不理,哪会理自己,但还是乖乖问了。
  问过之后收起镜子,猫着腰凑到闻人兄妹和素瑶光身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秘境中心的那几道光团,数了又数,仍忍不住跟他们确认:“我没看错吧。这是几道?是几道?一共七道吗?”
  “没错。”闻人悦翘了翘唇,美目流转,声音里不难听出点激动的意味:“传言帝主在世时,用人或是封赏,就从不看出身,我原本以为……原来是真的。”
  历任修士,有强有弱,无不呈现出百花齐放之势,但若论惨,论憋屈,他们这一届,他们这些人绝对是榜上有名。
  他们天资也高,修为从来不敢懈怠,也曾铆足劲往死里逼过自己,可帝嗣,天都双姝,天生剑骨,这四个人从崭露头角,开启第一战开始,就没有过败绩。他们就像是四座大山,走到哪,就压到哪,任凭他们这群人不上不下,被压得要死要活,痛苦不堪,永远够不上他们的步伐。
  就连传说中的天授旨和帝源归属,好像也一直在三家之中,这四人中打转,成为他们内定的囊中之物,没有其他人的半点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