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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娆一怔,几乎看痴了去。心中暗道,也唯有这宫中,才会这般面面琳宫,个个仙姿了。
  闲谈散话间,木香忽而跪了下去,“陛下金安。”
  阮玉仪缩在衣袖中的手一僵,缓了口气,方回过身去,盈盈一礼,“陛下。”
  宣娆一惊,连忙跪下行礼。
  姜怀央面色不虞,不知在不远处看了多久。他倒是疏忽了,这小娘子是惯会勾人的。他亲昵地捉过她的手,将指尖挤入她的指缝。
  她虽畏寒,可因着手一直藏着,现下倒是温热的。反是她被他手上凉意冰得一个激灵。
  “很冷?”他低低地与她说。
  她只摇了摇头,听见他似是轻叹了口气,又道,“说话。”
  她这才开口,“多谢陛下关心,尚可忍受,如今不过方入冬,便添了太厚实的衣裳,接下来怕是挨不过去。”
  他若无旁人地与她说着小话,“冷了便添衣,用上袖筒。宫中炭火还会缺了你落梅轩的?泠泠无需如此思前想后的。”
  风又吹乱了她的青丝。
  他伸手替她别至耳后,指尖划过她耳际细嫩的肌肤,惹得她一颤。
  他似是这才注意到一边的宣娆,冷声问,“你是何人?”宫中别说是外男,一般连皇亲也是进不了的,但看这戏台,其实不难猜测清元的身份。
  他这一问,难说没有戳人痛处的意思在里边。
  第162章 点脂
  寒风侵肌噬骨,徒然摇着空枝。
  宣娆回视姜怀央,顿了一瞬,方道,“草民宣娆,是这戏班子的领头。”
  “原是戏子。”他声音疏淡,却叫宣娆从中听出讥讽来。
  宣娆不知经历了几次这般场面,听了几遭谩骂,心中早生不出任何情绪。只垂了垂眸,“正是。”
  姜怀央怠于与他纠缠,瞥见阮玉仪唇上口脂稍有沾落,问,“你们可有口脂之类?”
  宣娆迟疑道,“有是倒是有的,只是那些色泽浓艳,并非女子寻常时所用——”
  听他与自己搬弄见识,姜怀央更是心中不快,携了她便往台后去。她只知他素来喜怒难测,不愿多问什么,也随他拉着去了。
  这戏楼足有三层之高,台后的小隔间便是专供伶人们上妆休憩之所,同时也承候场之用,此时里边几乎或站或坐,整个儿戏班子的人都在了。
  里边一伶人正更衣,忽地见有人闯入,自是有些气恼,立眉竖目,“来者为谁,可还知点礼数?”攥着衣物匆匆遮挡。
  为宫中唱曲儿的这些皆是名伶,被外头的风流富贵之流捧久了,多少是有些气性的。
  温雉一笑,上前解释了几句。
  那伶人一霎便白了脸色,脑中乱糟糟尽是坊间有关这位新帝的传闻,自己就将自己吓唬得双股战战。
  但还不及谢罪,这隔间中的人就尽数被温雉赶了出去。
  门被吱呀合上,里边一下便昏暗下来。
  阮玉仪勉力看了许久,方才适应这光线。身后便是伶人们梳妆的镜台,几上胭脂盒,头冠之类还未来得及收整,散乱地摆放着。
  他的手在几上物什之间游离,边问她,“哪个是口脂?”
  她侧眼看去,其实这上边的脂膏与她惯常用的确不尽相同,于是她随意点了个红的。
  姜怀央拿过那小瓷盒——说是小瓷盒,却也有她一个掌心大小——黑暗中,一切细碎的动静都被无限放大。
  瓷器碰撞出脆响,衣料摩擦声,就连两人的呼吸,似乎也震耳欲聋。
  他沾了口脂,抚上她的唇瓣。小娘子的唇瓣温热柔软,在他的手下微略变形。他生疏地描绘着她的唇形,填充。
  她座下的是张圆凳,无处可依,只好攥住他的衣襟,微微仰着头,任由他画。
  他见补得差不多了,顿住指尖,“泠泠如此欢喜听戏,往后常唤这戏班子来可好?”他压着声音,其中温和而难辨喜怒。
  她有些怵他,丝毫不想惹他动怒,因牵唇一笑,“好自然是好。可臣妾也不过是因未能陪伴陛下,觉寥落无趣,这才欢喜用这些打发时间。”她揣摩着他的意思说着。
  雕花的小窗气度委实是小得很,只肯放进来些许光线。她盯着他的神色,也只能看清他的面廓。
  她心如擂鼓。
  他的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萦绕:
  “人各有命,戏子终究只是戏子。”他是在警告她,听戏可以,但她不可与那人走太近。
  她着缀珠绣鞋的脚从裙摆下探出,缠上他的小腿,缓慢而暧昧地摩挲,“臣妾知晓。“
  他愉悦地轻笑一声,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唇上。
  她原不明白什么意思,还仰头想靠近,却被他摁了回去,一抬眸,见他仍是用那般幽深以至于望不见底的眸子看着自己。
  在与他的相处中,她渐知风月。会了意,眼下面上红得厉害,幸而有昏暗的光线遮掩一二。
  她微微摇头,眸中泪光点点。
  他注视她了良久,最终还是放过了她。
  待两人再分开的时候,阮玉仪唇上的口脂又是花了,幸而并未蹭出去太多。她只得取方才那瓷盒,再上一遍。
  他则似是恰巧经过此处,要事在身,将她一人扔在此处,先是离开了。
  她腿上软得厉害,遂将木香唤了进来,整理衣发,方才走出这小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