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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开始你接近她,就是别有用心。”
  他一句接着一句,江漓的脸色未曾发生过变化。
  她轻轻笑了,眼神冷静的可怕:“她那样天真的人,是没有办法在这个肮脏龌龊的世道生存下去的,我只是给她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
  “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辞,你自己信吗?”季明轩言辞犀利反问她,“在这些年的每个日夜里,你当真没有过一丝愧疚吗?”
  江漓慢慢垂下眼睫,脑海里不期然划过小女孩背着发着高热的她,艰难在雪地里前行的画面,眼睫极轻地颤了一下:“没有。”
  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冷漠的色彩,唇角上翘:“我这个人,天生心就是黑的。”
  “你说得对,从一开始我接近她,就是别有用心。”她慢慢道来,“我是一个杀手组织里的成员,接到了人生中第一个任务,接近秦苏,学习她的行为习惯,然后顶替她回到秦家。”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任务目标,会是那样一个天真热烈的小女孩。
  她没有世家小姐的娇气胆小,被拐卖了也没有放弃希望,更没有成日以泪洗面,而是想尽一切办法逃跑!
  哪怕每次被抓回来都被打的遍体鳞伤。
  江漓冷漠地观察了她好几天,周围同样被拐的孩子,不是每天都在哭,就是已经臣服于命运,放弃抵抗。
  只有她,出身高贵,却像一根野草一般,顽强地试图抵抗命运。
  她从没有放弃自救。
  江漓嘲讽地心想,如果这个女孩知道自己被拐卖,是别人故意设计,甚至自己父亲也参与其中,又会是怎样一副画面呢?
  那一定很有趣。
  她恶劣地心想。
  她早就身处淤泥里了,因此也十分乐意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给拉下来。
  凭什么同样是人,却要有不同的命运呢?
  江漓故意接近她,到底是小女孩,孤身流落在外,哪怕表现的再镇定,心里也是害怕的。
  她很快取得了秦苏的信任,她还帮她一次次出逃,两人一起谋划,一起挨毒打,一起流浪,经历了无数的她们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
  秦苏曾说,她是她生命里第二重要的人。
  第一重要的是她父母。
  父母啊……
  多讽刺。
  那就让她亲眼看看,她视之为最重要的人,是怎么对她的吧!
  江漓和秦苏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她们沿街卖过艺,也乞讨过,度过了彼此生命里最艰难的时光。
  几年时间,足够江漓了解秦苏的一切,也足够,她取代她。
  她至今都忘不了换脸以后,秦苏那不敢置信的眼神,仿佛天塌下来了。
  她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江漓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怜悯地俯视着她,声音冷的出奇:“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出生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我,却要尝遍世间苦楚,被人碾进泥地里!”
  “你试过与狗争食的滋味么?我试过。”
  “你试过被迫与不同的男人周旋,忍受他们肮脏的手游走在身上的滋味么?我也试过。”
  “你试过被打的浑身骨折,差点儿冻死在雪地里无人问津的感觉么?这些我都试过!”
  她眼眶隐隐发红,面容却带着疯狂的笑:
  “上天不肯俯眼看世间苦楚,那我亲手逆了这天又如何?”
  “纵使粉身碎骨,纵使万劫不复,那都是我自己选的路。”
  秦苏久久说不出话来,张着嘴茫然流泪:“可,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连路边快饿死流浪狗都会施以援手,带回去亲自照顾。
  她把江漓当成亲姐妹,掏心掏肺对她好。
  她从没做过一件恶事。
  为什么要她来承受这些?
  “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漓勾了勾唇,眼神冷漠的令人心惊:“只能算你倒霉,遇上了我。”
  秦苏仿佛一下子抽空了所有力气,眼里尽是破碎的光。
  江漓亲手把她推向悬崖。
  在演戏的过程中,她有没有付出过一分真心呢?
  江漓也不知道。
  可她知道,那悬崖下有一处落脚,并不足以摔死人。
  她明知道留下秦苏终究是个祸患,可她还是给她留了一丝生路。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几年后,秦苏出现在她面前,满眼仇恨地捅她一刀,她也并不后悔当初放过了她。
  季明轩听完以江漓的口吻叙述的整件事情的经过,陷入长久的沉默。
  “所以呢,所以如今你是在忏悔?”
  “忏悔?”江漓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低低笑起来,肩膀都在颤。
  “你笑什么?”季明轩不悦拧眉。
  “我笑季公子的天真啊。”江漓定定瞧他,面无表情,“我这么恶毒的人,怎么可能忏悔?”
  她不紧不慢端起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安静回味着舌尖的苦涩,声音平静:“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季明轩一时震惊到失语:“……”
  他从未见过对自己的认知如此清晰,还恶毒的这样理直气壮的人。
  哦,太后那不要脸的一家除外。
  “那你找我来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