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合适的?”陈诗羽说,“他的行为已经影响到我们勘查组,甚至公安厅的名誉了,如果不让他吃点亏,他一定死性不改的。”
“你这就有点多管闲事了。”林涛说。
“那我不管谁管?”陈诗羽说,“你们男人就知道互相维护,我当时要是打电话让你来管,你会来吗?”
林涛摇了摇头。我挥手让林涛不要打断,听得我都要急死了。
陈诗羽接着说:“于是我一打方向盘,就把车停到了他车的背后,一看牌照,果真是他的。不过也是,如果不是他,谁会买那样的车子。然后我就按喇叭,准备吓唬他一下。可没想到怎么按喇叭都没人下来,车子明明是打着火的,不可能没人啊。我觉得不对劲,就下来往车里看。韩亮一个人躺在驾驶座上,好像是在睡觉。我敲窗户,他也没反应,我就知道出事了。我一急,一拳打破了玻璃,把韩亮拖了出来,当时他已经昏迷了。所以我就赶紧学着你教我们的模样对他进行人工呼吸,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就缓了过来。”
“人工呼吸?嘴对嘴的那种?”林涛问。
“不然呢?”陈诗羽瞪了林涛一眼。
林涛正色道:“做得好。”
“然后我就打了110和120,接着又给你们打电话了。”陈诗羽说。
我看了看包扎在陈诗羽手上的纱布,已经浸染了斑驳血迹,估计她伤得也不轻。
“车内正常,初步估计是停车关窗开空调导致的一氧化碳或者二氧化碳中毒。”民警说。
“车子本身会不会有问题啊?这是他新买的车。”我问民警。
“这要去4s店检测一下。”民警说。
“没事,我都存证了,车子上下左右我都拍了一遍。”林涛举了举手中的相机。
我哑然失笑,这个时候现场勘查员的好习惯就显露出来了。
陈诗羽的手包扎好了,我们各自开着自己的车赶去医院探望韩亮。
到达医院的时候,韩亮正躺在病床上吸氧,但此时神志已经完全清楚了。
“感谢陈大侠的救命之恩,再生之恩无以为报,唯有……”韩亮一清醒就开始贫。可能是陈诗羽好几天没理他了,这时候算是找到个话题可以修复关系。
“打住,打住,没人稀罕你。”林涛打断了韩亮,问,“究竟什么情况啊?你为什么半夜去那个水产养殖园?旁边是个黑鱼养殖池,你是要去偷黑鱼吃吗?”
“嘿嘿,个人问题,个人问题。”韩亮尴尬地笑了笑,显然不想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说吧,我就知道他是去干坏事的。”陈诗羽一脸鄙视,“就知道这个人是死性不改的,算了,算我救错一个人,再见。”
说完,陈诗羽转身离开了病房。
韩亮依旧一脸尴尬,没有搭话。
“在车里开空调睡觉很危险的。”我说,“即便不是车子的问题,汽车尾气被吸进来也有可能造成一氧化碳中毒。睡觉时间长了,开了车内循环,还有可能二氧化碳中毒。”
“会不会是车子的问题啊?”林涛说,“明天要去4s店交涉一下。”
大宝起床比较慢,所以没有赶去现场,而是在路上接到电话就直接来了病房。他说:“你果真是去干坏事的啊?那……那女的去哪儿了?”
“你们怎么都这么看我啊?”韩亮苦笑着说,“不过我现在解释什么都没用了,你们也不信。我说是一个高人让我去那个黑鱼池边守夜,就能转运,所以我就去了,你们信吗?”
“不信。”我说,“第一,你韩亮不是那么迷信的人。第二,你韩亮最近也没什么倒霉的事情需要转运。网络暴力不算倒霉的事情吧?你不会那么在意吧?”
韩亮又是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高人?你还认识什么高人啊?”大宝说,“那你能不能找他帮我算算怎么才能变帅变有钱?哈哈哈,你韩亮真是搞笑。说吧,现在这里都是男人了,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是不是你找的女人是养黑鱼的?”
“什么女人?我是那种人吗?”韩亮苦笑着辩驳。
“行了行了,别难为韩亮了。明天我们一起去4s店吵架去,差点儿出人命呢!”林涛说。他果真是我们之间最心软的人了。
第五案鬼影实录
当真相在穿鞋的时候,谎言已经跑遍了全城。
——温斯顿•丘吉尔
1.
我们几个都是守法公民,说什么大闹4s店之类的事情是完全做不出来的。
真实情况是,我们在4s店的接待室里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检测人员。检测人员告诉我们,这辆车的气路、油路、电路都没有任何问题,不存在对生命构成威胁的因素。
在停车打着火的状态下,关窗开空调睡觉,本身就有很多危险。有可能会因为耗尽氧气而逐渐失去意识,甚至死亡。以前也出过类似的事故,并不一定是车辆的问题。
我们也很纳闷这个不冷不热的天气韩亮为什么要开空调,韩亮却说自己究竟有没有开空调已经不记得了,不过,这个天开空调也很正常,通气通风很舒服,油又不值钱。
说到这个话题,我们大家都噤声了。油价都已经涨成这个样子了,他居然说油不值钱!和土豪在一起,实在是没法交流。
既然车子检测没问题,我们也没办法。让4s店写了个情况说明有备无患,然后讨价还价,让4s店送了一次车内清洗。
没出息的我们觉得已经占了便宜,韩亮也完好如初了,就不再计较此事,算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吧。
经常接触死亡的勘查组,对死亡已经看得很淡了。至少谈论起死亡来,谁也不会避讳。韩亮逃过了一劫,算是获得了一条新的生命,所以大家在返程的路上就开始讨论起生死观来了。
“我觉得吧,人生就是要及时行乐。”韩亮说,“固有一死,就不能白活。”
“嘿,你倒是可以,想要什么有什么。”林涛说,“我们怎么行乐?你看看,这是我刚发的工资条。三千九百九十七块钱!就不能涨个三块钱让我突破四千吗?我这个处女座不能忍!我觉得吧,人生就是稳定、平淡,这就足够了。”
“我觉得人生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没事能喝点小酒,而且还能完成四言四语。”大宝陶醉地说。
“什么四言四语?”我问。
“喝酒开始的时候,要花言巧语,酒过三巡就要豪言壮语,一直喝到胡言乱语,最后不言不语,这就算是享受完了喝酒的乐趣了。”大宝说。
“现在上面刚下了命令,工作日期间不得饮酒,大宝你这个酒虫子要给我注意点。”我说。
“老秦,你的生死观是什么样的,说给我们听听啊。”林涛问。
“我觉得吧,我在死之前会问自己三个问题。一是在这个社会上留下了什么,我是不是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二是我的亲戚朋友会不会缅怀我,我是不是光明磊落的人。三是我的这一辈子,究竟是快乐的时间多,还是抑郁的时间多,我是不是乐观豁达的人。在我还能活很多年的时候,就要开始时刻问自己这几个问题,我才能活得更好。”我说。
“说得好啊。”大宝鼓起掌来说,“你可以当一个哲学家了,把人生看得那么透。”
“总之,活着就要好好活着,精彩地活着。”林涛说。
“对,对,对。”大宝的脑袋点得像是在捣蒜,“多吃多睡,多出现场。”
“有你这样诅咒社会的吗?”我哭笑不得,“我们多出现场了,就说明又有生命消逝了。所以,你说多出现场,是一种反社会的表现。”
“没、没有啊。”大宝急得鼻头都红了,“我是说,领导能让我们多参与一些案子,案子总数别变,总数别变。”
“总数变少!”我纠正道。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大家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知道这几天的连续工作,大家已经不堪重负了,如果这时候再来一起案件,可能就成了压垮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咽了口口水,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屏幕上是“师父”二字。
我无奈地看了看大家,大家见出差的结局已定,惊恐的表情立即变成了嫌弃。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是嫌弃呢?嫌弃我乌鸦嘴吗?这话题明明是大宝提出来的,这锅也要我背?
“这都十点多了,你们几个人呢?”师父用他习惯性急吼吼的语气问道。
“我们把韩亮的车送来检测一下。”我知道陈诗羽肯定把前因后果汇报过了,所以简略地报告我们的位置,静静等待出勘现场的指令。
“今天清早,云泰市接到一起报警,说是什么家中闹鬼,但我觉得可能是有人在家中自杀了。”师父说,“不过,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就被人传上网了,你自己看看微博吧。现在宣传部门要求我们尽快报案件初查结果,所以你们赶紧赶过去,一方面确保第一时间出结果,另一方面指导当地警方确保初查结果无误。”
我点头接下案子,让韩亮抓紧时间开车去接陈诗羽和程子砚,然后以最快速度赶往云泰市。信息化时代的逐步深入,自媒体日益成熟,我们省厅又多了一项工作任务,就是对引起网络热点的非正常死亡事件第一时间介入,确保在初查的时候就不会有任何失误,以防与最终结果出现偏差而引起舆论炒作。
“去云泰?”大宝见我挂了电话,舔了舔嘴唇,说,“好久没去云泰了,这个季节,是不是有小龙虾啊?”
“你就知道吃!”我斥责大宝,“我们去是办案的!就想着吃了。”
“破案了不是可以吃一顿吗?”大宝憨憨地笑着说道。
我和大家说了案件的来源,大家纷纷拿出手机刷起了微博。果然,“云泰女鬼”这个关键词已经冲上了热搜榜的前十名。
微博热搜榜常常是一些八卦事件,如果只是哪里闹鬼的传言,不至于上热搜榜啊。所以,我迫不及待地点开了话题链接。
林涛看到热搜关键词的时候,就已经收起了手机,此时见我们点开了链接,连忙说:“别看了,要不我们直接去现场看就好了。”
我没理林涛,笑着看手机。原来在微博上广泛流传的是一段视频,我说呢,在信息化时代里,最容易引起广泛关注的,第一个就是视频。毕竟视频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而且观众也很容易被视频发布者带节奏。
这段视频被广泛流传是有道理的,可以说,一段不到一分钟的视频里,充满了色情、恐怖的因素,算是极其吸引眼球了。
视频一打开,一名女子的大声娇喘就从我的手机里传了出来,把我着实吓了一跳。就连正在专心开车的韩亮也惊呼道:“我去,还真是辣耳朵。”
视频的主色调比较暗,有光线从床侧的窗帘投进来,把房间微微照亮,能看到视频里主人公的大概轮廓。看来,这段视频是在今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没有开灯的情况下拍摄的。
视频应该是由一名男子拍摄的,虽然这里面主人公的轮廓都已经打上了马赛克,而且光线并不是很好,但是不难看出,此时这个男子正仰卧在床上,并用自己的手机拍摄自己身上的一名女子。女子正扭动着赤裸的身躯,和男子翻云覆雨。
镜头在不停地摇晃,摇晃的过程当中,视频的一角掠过了床侧的窗帘,窗帘和墙壁的缝隙里,似乎有着一团白白的东西。这团白白的东西很显眼,不仅能够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更是在拍摄的当下吸引了拍摄者的注意力。
镜头瞬间一晃,传出男子的声音:“等等,等等。”男子在叫停女子。
镜头一阵转动,最终定格在那团白白的东西之上。此时,镜头里的赤裸女子,也转头向窗帘的方向看去。
镜头大约停顿了两秒钟的时间,随着男人和女人的尖叫声,视频结束了。
也就两秒钟的时间,手机摄像头的录制并不清晰,但我还是大概看到了让那对男女尖叫的东西,是一个白衣长发的鬼影。
微博上,在“云泰女鬼”的这个话题下面,还有热心网友把那两秒钟的定格视频进行了截图处理。图片里,确实是在窗帘和墙壁的夹缝之中,露出了半个女人的身子,女人低垂着头,一头长发披散了下来,遮住了肩膀和胸部。但是,还能看得清女人的下半身,是一袭白色的长裙。
一个女鬼,默默地飘在房间的角落,半藏在窗帘背后,盯着这对男女寻欢。细想起来,还真是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网上有很多关于“灵异”的视频片段,都是国外一些网友所谓的“现场直拍”。无外乎是在拍摄其他视频的时候,发现某个角落里有人影、有人脸什么的。但是,这些视频,要么就是所谓的人影、人脸比较“象形”,细看其实并不一定是那么回事;要么就是视频修改的痕迹明显,是一些视频制作人故意做出来的“恶搞”。而这段视频,非常真切,并且发生在国内,就在每个人身边,实在没有不被舆论炒作起来的理由。
“什么灵异啊,都是假的。”林涛靠在车门内侧,盯着外面的天空。
我知道他是在自己安慰自己,此时的林涛,恐惧心和好奇心正在挣扎交锋。
“这拍视频的人也挺有意思啊。”看完视频的大宝说,“这种羞羞的事情,人家避之不及,他倒是自己主动交给记者去传上网。你看看,什么标题都有,哪里是辣耳朵,更是辣眼睛啊!”
“每个人的心理都不一样,这就不好分析了。”我说,“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又会是怎样的呢?”
聂一峰算是正儿八经的高富帅,寻花问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不是自己创业,也不是富二代,而是傍了一个大款,也就是他的老婆金铃。金铃比聂一峰大六岁,是云泰金一物流的董事长。聂一峰是金一物流的员工,因为外表出众,被当时的大龄单身女金铃看中,最后结为连理。
驾驶员出身的聂一峰,现在已经成为了金一物流运输部的总监。因为他耐不住寂寞,出轨的事儿做了不少,也被金铃抓住过不少次。好在聂一峰有三寸不烂之舌,才勉强保住了这段婚姻。
三年前,金铃患上了轻微的精神分裂症,一直靠口服药物维持正常状态。虽然这并没有影响生活,但是却成为了聂一峰寻花问柳的借口。聂一峰每次认识了年轻漂亮的女性,都会以“自己的老婆不仅是一个精神病患,而且自私、吝啬、不可一世”为借口,获取对方的同情,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有几次捉奸在床之后,金铃也想了办法去约束自己的老公。毕竟金铃从高中毕业就在社会上打拼,在小小的云泰市有着极其复杂的社会关系。在金铃的斡旋之下,几乎云泰所有的星级宾馆都把聂一峰拉进了黑名单。对于聂一峰来说,想在云泰开一个房间,都成了难事。
既然在本地已注定毫无作为,聂一峰就打起了去外地寻花问柳的主意,所以最近的这一段时间里,聂一峰出差渐渐多了起来。
前两天,聂一峰得知金铃要去省会龙番谈一笔大单,于是自己就申请去汀棠市出差,借口是要去拓展一条新的运输线路。在汀棠市出差两天后,聂一峰并没有找到猎物,只有悻悻地回到了家里。
家里收拾得很整洁,金铃也不在家,看来是去龙番了。按照金铃的行程安排,她还需要两天才能回来。在一个人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之后,寂寞难耐的聂一峰通过微信联系了自己之前的一个老情人。他想,既然开不了宾馆,不如就在自己家里吧。
两个干柴烈火的人一拍即合,老情人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来到了聂一峰的家里。两个人一见面,立即翻云覆雨起来。兴致极高的聂一峰甚至拿出手机,开始拍摄起两人之间的激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