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陆衍不是很喜欢运动,但是散步对于他来说还好。手有点酸,他换了个姿势抱胡椒,“你刚才唱的歌是什么?”
李幼荣用了点力气爬上脚下的坡,“是意大利本土的儿歌。”
“为什么你会这个?”陆衍其实挺奇怪的,“之前他们说你会法语,先在看起来,你似乎连意大利语都会说。”
“大概是做梦的时候学会的吧。”李幼荣来了句玩笑后,才正经的回答:“语言其实只要通了一门,其他同语系的就都好学了。至于歌,完全就是兴趣爱好,没事儿的时候瞎学,唱的也不是很好。”
“没有啊。”陆衍直言,“我听你唱得挺好。”
李幼荣给他解释,“只要是会唱歌,谁的儿歌都不会唱的太差。”
当然孟彩阳那样的不算。
“那首歌叫什么?”
“树懒的生活哲理。”
“哦。”陆衍把名字记在心里,准备回去了听。
他是真的对这首歌挺感兴趣的。
李幼荣也感觉到了。他吸了口气,说:“要是找不到,你跟我说,我录给你。”
“好。”有个会唱歌的朋友就是好。说完了这事儿,陆衍话头一转,问他:“你刚刚唱歌的时候看我,是想起了那年中秋节吧?”
李幼荣不否认,“我唱歌从来没有唱过跑调,那次是第一次。”
“我当时就是故意的。”事后他也是这么解释的,“你要我给你道歉吗?”
李幼荣不是很在乎,“没事儿,不算大事。”真正的歌手都有车祸现场,何况他一个演员?而且不管怎么样,反正现在大多数人都知道他唱歌有一套了,所以这种陈年旧事,根本没有再拿出来细谈的必要。
“我想起来,只是觉得那个时候蛮有意思的。”
“是挺有意思的。”那会儿,他还没现在这么大方。陆衍看着李幼荣的侧脸,觉得娱乐圈还是改变了他的,“说起来,你那时候每次见我,为什么感觉都有点怕我?是不是因为李东?其实他对我做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我说的话也都是胡话,你没必要……”
“不是因为他。”李幼荣摇了摇头,“我当时确实因为他生气,但对你的那种态度,真不是因为他。”
“那是什么?”陆衍紧盯着他,有点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李幼荣不会说谎,被他看得有些急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不记得当时是听谁说过,你有中度抑郁症。”
陆衍十分默然的“哦”了一句,“其实不是很严重,我也一直在坚持吃药,医生都说我心态转变挺好的。”
李幼荣摇头,表情不是很好看,“但是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梗。”
陆衍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问:“你有朋友因为得这个病死了?”
李幼荣所有的小动作一停,不吭声了。
看来是猜对了。听着身边变得有些重的呼吸声,陆衍摸了摸怀里的胡椒,“其实没事的……”
李幼荣吸了口气,半晌后才说:“当时国内还没有抑郁症的概念,但我奶奶确实就是因为得这个病,所以自杀的。”
不然,一位家庭幸福美满,受到很多人尊敬的艺术家,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就突然没了?
而且……李幼荣抹了把脸,抬手指着房顶说:“前几年,我最喜欢的人,也是因为抑郁症,从楼顶一跃而下,也死了。”
没有说出口的是,他重生前有个朋友,也是因为抑郁症开煤气自杀的。
这一个个的,让他真的怕了。
本来就不善言辞的陆衍这会儿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娱乐圈有抑郁症的人很多的。”
“我知道,林黛玉的那个演员不就是这样死的吗?说起来她挺像我奶奶的。”李幼荣呼了口气,“你知道我唱戏,唱得最好的一出是什么吗?是《游园惊梦》。我奶奶唱得最好的,也是《游园惊梦》,但是她跟我不一样。她被这折子戏缠了半辈子,戏里杜丽娘为情而死,现实中,奶奶就为了这折子戏死了。”
这事儿是前些年师母张文慧告诉他的,他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李幼荣晚上做梦经常梦到自己像奶奶那样,“惊梦”入戏,最后郁郁而终。当时他不敢跟别人讲,只好停了戏,去做些别的分散注意力。
然后他就喜欢上了谭向荣。
这里全是因果。
说出一直憋在心底的事,李幼荣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都轻了一些。
在娱乐圈,因为职业需要,演员们很难做到用心演完一个角色后不被影响。再加上每天面对媒体网络上的负面情绪,长久下来不出问题都难。其实从去年开始李幼荣才慢慢明白过来,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阻止他唱戏的家人们会那样强烈反对他演戏。所以他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也多次跟白巧霞讨论这方面的方法。
演戏就是演戏,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角色的情绪上升到他个人。
“我不会像我奶奶那样的。”这是李幼荣的底线。
陆衍点头,看他平静下来,心里也松了口气,“你也不要想着我,我现在其实也好得差不多了。”
“嗯。”说到这个李幼荣笑了一下,“我知道的,因为你现在笑起来都不一样了。”
树懒有树懒的生活哲理,陆衍也有陆衍的生活方式,“我活着,没有什么盼头。养养猫拍拍戏,陪着乔卓,差不多就这样了。现在我好得差不多了,那么以前不会接不能接不敢接的角色,我也会去一一尝试,顺其自然的慢慢往上有。”
“这不是……挺好的吗?”他能这么有事业心,真的是李幼荣没想到的。
陆衍瞥了他一眼,半真半假的说:“看你的样子,以后绝对不会是个小演员,我要是档次太低,不是给你跌份了?”
李幼荣知道他在说笑,也就把这话当个耳旁风。
下了个坡,陆衍颠了颠怀里快要醒过来的胡椒说:“再过四天差不多就可以结束这期了。我听节目组的导演说,下一期他们计划去土耳其。这次也算给我一个教训,国外人生地不熟,真的挺不方便,所以这一次之后,我想把胡椒先暂时交给你带。”
这个当然没问题,毕竟是自己的半个儿子,李幼荣爽快的答应说:“我给你养到这个综艺录完?”
“嗯。”把胡椒给李幼荣,是陆衍深思熟虑过的,只不过之前是担心累着猫,现在是担心猫走丢。“晚上我把胡椒的生活习性和养他时要注意的一些东西发给你,你照着来就行。”
“好。”
陆衍继续道:“胡椒比较野,你拍戏的时候能带着就带着他,他跟着我已经习惯了剧组,不会捣乱的。陌生的地方他不会跑太远,他也怕生,而且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折腾你。”
李幼荣又说了一句“好”。
又说了两句,陆衍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发牢骚,“上次买波尔多购物大街,我看到一家宠物超市的猫粮挺好,还想买来着,结果我的卡根本不能刷。”
“你要不要用我的?”李幼荣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我信用卡在进了世贸的国家都能用,然后副卡是一直在包里闲置,你要用得着……”
陆衍把眼睛一瞪,死鱼眼又出来了,“你不怕我把你钱全刷了?”
李幼荣笑了一下,“副卡的每日额度有限制的,你顶多能刷一万,而且还是人民币。”
这还差不多。陆衍摸着猫肚子琢磨了一下,“我就给胡椒看看猫粮,也不干别的。”
“所以给你刚好。”
“那这样,你把副卡给我,我也不欠你,我把所有房子的钥匙和地址给你一份,以后你去拍戏,不要跟人住酒店,直接去我家就行。”
想不到还有这个意外收获,李幼荣还挺惊喜,“那感情好啊。”
周围环境未知的酒店,肯定没有陆衍精挑细选的家好,从安全方面来看,更不用说。
感觉晃悠得也差不多了,李幼荣跑到路边拦了趟出租车,两人直接坐车返回酒庄。
那会儿刚好吃饭。不知道是不是被节目组训了,林伊全程没有说话,话都说的差不多的李幼荣和陆衍也没吭声,跟谁都不大熟的孟彩阳就更加不敢开口了。
尴尬的度过了这一夜,第二天一早,李幼荣和孟彩阳返回图卢兹。
现在离节目结束只有三天时间,而李幼荣的歌也写得都差不多了,在当天给孟彩阳试了下调后,这首歌的走向也大概敲定。连夜把词填好,第二天等节目组工作人员来了之后,李幼荣问小夏,“歌的话,是要录出来,还是整个小样就行?”
小夏回答:“有个小样就差不多了。”
其实节目组真没那么多要求,尤其是对李幼荣这种专业人士来说。
得到答案,李幼荣便赶着孟彩阳去录音棚练歌。他写的这首歌,调子不算高,也不需要太多技巧,孟彩阳如果正常发挥的话,唱好是没问题的。只是这么些年一直松懈,她还是免不了留下一些坏习惯。这些坏习惯也没办法,只能由李幼荣指出,然后让她自己慢慢改。
练了两天后,李幼荣挑了她状态最好的一段时间,把小样给录出来了。
节目组拿到小样听过后,当即表示十分满意。
“那么,现在在进行终极任务了。”小夏看着两位嘉宾一脸严肃的说:“节目组要求,希望孟彩阳能够在街头演唱这首歌曲,并成功赚300欧元。”
街头卖唱这种事,现在对两人来说完全就是得心应手。
经过上次草坪音乐会后,孟彩阳对自己也算是有了信心,她状态好,歌声还算不错,一天下来,唱个三百欧还真的不是难事。
——虽然有一些是从外地赶过来的李幼荣的粉丝灌的水。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探班,沈悦她们居然还跟李幼荣东欧西欧北欧之类的粉丝团取得了联系,一些有空的成员还跑来图卢兹看他,向他要官方认证。
李幼荣看着一半华裔一半完全老外的粉丝们,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吐槽。
他什么时候开始有国外粉丝了?
沈悦那边还特稀罕的跟他说:“易铭,我发现你国外的男女粉居然是成正比的。”
这有什么含义吗?完全不知道有什么用的李幼荣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签名。
“说了你们该上学就上学该上班就上班,不要因为我乱花钱啊。”
节目出通告的最后一天,李幼荣和孟彩阳回到巴黎,跟其他三组成员相聚。
这一季节目给四组的任务难度完全和上一季不是一个档次。红色成员是要创作一首歌,黄组成员要做一桌获得米其林三星大厨首肯的法餐,绿组成员要在一天内,成功卖出10件衣服,蓝组成员要成功酿出一瓶葡萄汁,可以说,这个项目做出来就是为难嘉宾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四组居然全部都完成了。
坐在用绿组卖衣服的钱租来的场地,吃着黄组成员做的菜,听着红组成员唱的歌,喝着蓝组成员酿的葡萄汁,这期节目简直前所未有的完美。
最后,几位主持人站成一排感谢嘉宾感谢工作人员感谢赞助商,再承诺会把剩余经费全部捐给慈善后,这期节目正式杀青。
3月27日,李幼荣和陆衍乘坐同一班飞机回国。
?
作者有话说:
这是,前天的二更。【微笑】你们不要急,我来了,我来慢慢补!
第159章 撞大运的丁答应
这次回来时间赶得挺巧,隔了一天就是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李幼荣觉得古人不欺人。从他有记忆以来,似乎每年的清明,似乎都是阴雨绵绵。
叫人好生断肠。
在李奶奶的墓前,龚在荷看着蹲在墓前半天没有做声的老爷子,推了李幼荣一下。
李幼荣回头,看见母亲也在用眼神示意他过去。
再跟父亲交换了一下眼神,李幼荣上前,取代老爷子身边举着伞的警卫员,蹲下在他身边喊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应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