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账房的身影消失,云霞娘便对余下的人说:“大家都看到了,丁账房勾结酒坊,采买回一批劣质酒,再加上酒楼账目一塌糊涂,目前酒楼的账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周转银两了,这酒楼暂时是开不下去了。”
大夫人语气中明显带着无奈和酸楚,听得那些支持大夫人的众人心里很难受。
跑堂小厮率先开口:“大夫人,求您想想办法把酒楼继续开下去吧,我实在舍不得离开这酒楼。”
“我也不想离开。”讥讽魏泰的杂役也表态。
另有几个人也纷纷对大夫人说愿意继续为酒楼效力。
而魏泰那伙人还震惊在大夫人果断把账房撵走的事实之中,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云霞娘朝站出来说不想离开的众人施礼道:“大家对酒楼的不舍不弃,我甚为感动。但是酒楼现在就是个空架子,实在无法勉励支撑下去了。对不起大家了,都怪我没有本事。”
“大夫人,这事说什么也怪不到您的头上,要怪就怪账房先生。”
“啊呸,他算什么先生,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太可恨了。”
“大夫人您太心善了,不该如此轻饶过丁账房的。”
“对对,应该把他抓去见官。”
“大夫人,丁账房的家奴婢认得,要不要奴婢带您去拿他?”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都是支持自己的话,云霞娘心里感动连连,这些人是真心实意为自己、为酒楼着想的人啊。她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流连,要把他们都牢记在脑中。
其实,有二哥帮忙,那批好酒也在,自己省吃俭用积攒了些银两,又变卖了一部分首饰,再加上杨妈妈她们凑了一部分银钱,支撑酒楼正常运转没有任何问题。
霞儿说,杨妈妈、香梅她们今天入伙的钱,等今后酒楼盈利了,就多还她们一些,譬如一两银子,到时再加一百铜钱一起退给她们,作为她们今天把钱投入酒楼的报酬。别说,霞儿这办法很有意思,这样我用杨妈妈她们的钱便不会有太大的负担了。
这孩子,总是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妙法。老太婆和姓丁的想给我们吃排头,怕是只有等到下辈子了。
云霞娘心思这么一转折,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好些。
她抬起手来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很认真地说:“这个酒楼在老夫人手里时,生意很是兴隆。现在我收回来,却不幸遇到这批酒有问题,如此一来,若要再另去采买酒,又没有钱了。我也是实在没辙了,才决定先把酒楼关张,或许等我想办法筹到钱后再重新开张吧。”
说到这,她顿了顿,重重地叹口气,才继续往下说:“可能是我的运气不好吧,也带累你们了。”
魏泰这会儿回过神来,听大夫人这么说,心里还是有小欢喜的。丁管家交代的任务,他都不用出手就完成了,岂不是白捡便宜,还可以去跟丁管家邀功。
于是昂了头,想听大夫人下面会说什么。这酒楼关张了也好,继续下去,以前和丁管家一起干的那些事,万一被大夫人发现了,这女人执意要送自己去见官,还不成了天大的麻烦?再说,还有李将军那尊大神,到时候他怪罪下来,我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我还是趁早收手吧。
他心里便盼着大夫人遣他走,这样到丁管家那里也好交代。但另外几个被丁管家安插在酒楼的人却不这么想,他们以前并未如魏泰一般是丁管家的心腹,只是近来才拿了丁管家的钱财,要帮丁管家办事的。
所以这几人和魏泰的意见便相左了。这时跟着那些支持大夫人的人一起说:“大夫人没有带累我们。”气得魏泰朝他们狂使眼色,又翻白眼,才让那些人闭了嘴。
这当口上,二哥背着个褡裢走了进来,径直往柜台后去了。那褡裢里是准备给这些人结帐的工钱。
二哥坐好后,朝妹妹点了点头。
云霞娘便开口道:“话我跟大家说明白了,现在就请大家去那边领了工钱,回家吧。”说完,朝二哥所在处一指。
先前那个厨娘突然就哭了起来,她对这个酒楼感情深,又在这里当了这么久的差,这酒楼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经相当重要,这会儿不免伤感,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一哭,很快把另外两个厨娘给带动起来,三个厨娘哭成一团,饶是那些男子也心酸起来。
跑堂小厮哽咽着问:“大夫人,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必须关掉酒楼了吗?”
云霞娘凝重地说:“我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厨娘一抹眼泪,为挽救酒楼,异常坚定地说:“大夫人,我们愿意不拿工钱,将就这些工钱,您再去借点,我们大家也拼凑一些银两,把酒楼维持起来,您看行吗?”
“绣娘说的是个办法,大夫人您觉得呢?”
“大夫人,可不可以不关酒楼?”
几个厨娘跟着央求起来。云霞娘被她们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睛看得心酸,她好想告诉她们,这酒楼绝不会断送在她手里的,她保证会把这酒楼经营得越来越好,而她们,以后将永远在这里当差。
但是这话现在却不能说,为了不让老太婆起疑,假装关门这一步必须要做啊。
这时二哥站出来帮她解围:“大家都听大夫人的吧。我就实话告诉你们,这些工钱都是大夫人私下去借的。你们对酒楼的一片心可以理解,但是,咱们也不能逼着大夫人再去借钱吧?毕竟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光荣事。”
众人听了都默然了。
二哥又道:“这酒楼是怎么要回来的,想必大家也听说了。大夫人现在心里难受,指不定老夫人那边还要埋怨她呢。所以大家行行好,放过大夫人吧。”
酒楼里的人大多不认识他这个二舅哥,但他们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那个叫绣娘的厨娘朝着云霞娘福了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夫人,奴婢这脑袋里缺了根弦,咋咋呼呼的,也没往深处想,还请您莫要怪罪。奴婢们就按大夫人的话办。”说完,她带头往二哥那走去。
到了二哥那,她躬身施礼说:“有劳先生了。”
二哥拿了二两银子和一百个铜板递给她,她却只接了铜板,死活不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