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沈维青也在发愁。
眼看着今年蹴鞠赛要到了,他召集队员们提前训练,辛苦备战,指望一举赢得胜利,却没想到王举廉说来个试赛,自己的青云社就被他的飞鸿社打了个落花流水。
去年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才让飞鸿社钻空子赢了,可如今这样的结局,怕是要赢飞鸿社远不是想象中的容易啊,或许根本不能赢。
沈维青越想越窝火,脸色铁青,那张俊秀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沈家是个大家族,掌权的沈老太爷是沈维青的祖父,皇上刚即位时,祖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令,深得皇上重用。不料在仕途正旺之时,他却以身体病弱为由坚辞官爵,归隐民间。
他当时的举动被很多人不理解。不过,他辞官以后,皇上赏赐百千强,沈家后来又自己做营生,所以多年来依然是富甲一方。
沈家到沈维青这一辈共有七个男孩,分别以七种颜色命名,依次叫做沈维玄、沈维赤、沈维黄、沈维紫、沈维蓝、沈维白、沈维青。沈维青是最小的,也是最受老太爷喜欢的。
沈家七个颜色兄弟,个个长得英俊出众,才学精明都是拔尖的,尤以沈维玄、沈维白和沈维青最为了得。
此时,老大沈维玄正毕恭毕敬地站着跟沈老太爷回话。
沈老太爷穿着一领褐色的暗纹绸衣,腰间系了一条皂丝绦,端坐在椅子上。须发皆白,脸上的肉却红润饱满,一双眼睛也炯炯有神。
孙子在回话时,他手里捏着一串玉佛珠摩挲着,看似漫不经心,耳朵却竖得老高,孙子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他的耳朵里。
等孙子说完,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缓慢开口:“维玄,他不过是说说,不敢来真的。下次你不用这么害怕,记住,祖父的从龙之功绝非浪得虚名。”
“可是祖父,他毕竟是…”
“胆小,我手里攥着他的把柄,他敢不忌惮?祖父当年隐退就想好了退路,今后你们给我挺起胸膛,该讨要的尽管讨要。”沈老太爷说这话时一扫刚才的温和,变得狂厉起来。
“孙儿记住了。”沈维玄见祖父面有怒意,连忙答应。
“没出息,大点声。”沈老太爷不满意他的音量,呵斥他。
沈维玄立即提高音量重复道:“孙儿记住了,该讨要的尽管讨要。”
“这还差不多,下去吧。”沈老太爷挥了挥手,把眼睛一眯。沈维玄立刻唤来外间的亲随,让他搀扶老太爷到床上歇着。
沈维玄走到门口,听见祖父又说了一句:“我沈家韬光养晦的日子也差不多了。”
沈维玄顿了顿脚步,侧耳听了听,祖父再无下句,他才迈开步子穿廊而出。
抬头望天,雨霁后,一条彩虹横卧在空中,煞是好看。祖父说得对,也该是我沈家入世兴风作浪的时候了。
他那双狭长上扬的桃花眼里满是得意,勾唇邪魅地笑了。
沈维青郁闷不已,从房间里走出来散步,正好见到大哥沈维玄志得意满地走过来,好像心情很不错。
大哥和六哥乃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三兄弟的感情自然是最好的。二哥、四哥是赵氏姨娘所生,而三哥是文氏姨娘所出,五哥的母亲则是苏氏姨娘。
沈维青还有几个姐姐,不过都已经出嫁了。
这边大哥很快发现七弟落落寡欢地靠着廊柱,便开口问他:“老七,遇到什么闹心事了?”
沈维青撇了撇嘴说:“还不是王举廉那个小子,今天我的青云社和他的飞鸿社打比赛,被他大比分赢了去。”
“王举廉蹴鞠技艺不是远不如你吗?”沈维玄不屑一顾地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飞鸿社就跟如有神助一般,个个都像猛虎下山,厉害无比。我们青云社的人都被他们吃得死死的。”
沈维玄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眨了眨,饶有兴味地说:“呃,还有这种事,居然敢让我家老七吃排头,大哥不能坐视不理。”
“大哥,您要出手?但是青云社的人他们都认识,您去蹴鞠他们定然会闹的。今天队里有个蠢货,想阴着使绊子,结果被王举廉给发现了,好一通教训。”沈维青刚刚亮起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
“我说了我要去蹴鞠吗?”沈维玄摸着下巴,笑得很狡黠。
“那您的意思是?”沈维青一心求胜,这时便把希望寄托在很有办法的大哥身上。
沈维玄把手搭在他的身上,感叹道:“我的傻弟弟,你大哥我手下有的是蹴鞠高手,随便借几个年龄小的给你,让他们冒充到队伍中去比赛不就成了。若是那姓王的小子有异议,你们便统一对外称这些是青云社新招的队员,他们还能有何办法?”
沈维青还以为大哥要亲自指导他们,没想到他居然出的是这个主意。他有些犹豫地说:“可这样一来都不是我们青云社的真功夫了。”
沈维玄顺手在他后脑勺拍了拍:“今天你们用的是真功夫,结果呢?惨败!只要最后结果是你们赢,管他过程干甚么?再说离蹴鞠赛已经没多久了,不这样能来得及吗?”
沈维青想了想,现在好像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于是对大哥说:“您说得有道理,那就照您的办法,帮我找几个水平高的少年来,保准把飞鸿社打成飞不动。”
说完,沈维青顿觉郁闷之气一扫而空,与大哥一起开怀大笑。
沈维白一身白衣飘然进门,听到大哥和七弟的笑声,便凑了过来。
三兄弟都长得俊秀飘逸,沈维玄一身玄色,沈维白从小就喜欢白衫,沈维青虽然平日不择颜色,好巧不巧今天穿了一领青衫,这样三兄弟所穿衣服颜色竟然与名字完美暗合。
现在三人玉树临风地站在一起,竟翩翩然组成了一幅美图。
沈维白长得和沈维玄很像,也是一双桃花眼,只是他的皮肤比沈维玄更白皙,一笑起来更显得妖魅。
因他晚来,并不知道大哥和七弟在说笑什么,便好奇打听。沈维青于是把蹴鞠赛怎么输了,大哥又提出出手帮他解决的事都告诉了六哥。
沈维白听完点点头,对七弟说:“这下你放心了吧,有大哥的人加入,你不赢都难。”
沈维青咧开嘴一笑,门牙中的宽缝又露出来了。他又想起飞鸿社在场外的那只鼓劲队,好像很有作用。于是便对两个哥哥说起王举廉还别出花样地搞了这么个队伍,一赢了球便使劲吼。
“青云社也可以搞一个嘛。”沈维白说。
“老六,这事你最擅长,就交给你了,你帮老七拉一支队伍出来,也去鼓劲。”沈维玄当即拍板。
沈维白一口答应,说包在他身上。
于是,沈维青的信心从下午的低落重新膨胀到最高点。
这时一个小厮跑来,对三位少爷施礼后,转向沈维白说:“五少爷,教坊的汤大人派人来请您去谱首曲子,来人正在门房候着。”
“我知道了,你先去回话,我收拾收拾就来。”沈维白吩咐他。
那小厮立刻屁颠颠地跑回门房去了。沈维白便向两位兄弟告辞,得瑟道:“小爷我精通音律,在京城名气大,现在都上赶子来求我,唉,推都推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