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轻轻摇了下头,把目光放到了姐姐身上。
姐姐的脸色比她前次来探望时好了一些,脸上也稍长了点肉,显得圆润了那么一点。看来姐姐的病是有了起色,这可是值得高兴的事啊!
“三姐姐,看着您的气色有所好转,我这心里总算好受了。”皇后开口的声音带了明显的喜悦。
“姐姐最近确实感觉好受了些,这多亏了李将军,从西戎人手里搞到药,解西戎人的毒甚是有效。你看,我这手比之先前有力了许多。”姐姐说着加了力道在手上,皇后感到握住自己的手确实不再如以前那般软绵绵了。
“那就太好了。三姐姐,咱们姐妹俩总算盼到了希望,继续治疗下去,您一定能康复如初的。”
姐姐点点头说:“为了你们,我会努力好起来的。你们这么多年为了我操碎了心。特别是小婉,这么多年苦心孤诣,钻研医术,为治我这病费了不少劲。”姐姐对着安静站在旁边的张道姑展颜一笑。
皇后看向安张道姑:“谢谢小婉,你着实是最辛苦的。”
张道姑使劲摇头:“娘娘,属下无能,这么多年都没有把您治好,哪里还敢言称自己辛苦。再说,王将军的夫人擅长针灸,上次来指点了我一二,我觉得大有收获。”
“王将军夫人也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但小婉付出得太多,我都知道了,你为了我多次以身试药,有几次还差点丧命;还有为了帮我针灸,你往自己身上扎针,手臂上、腿上都被扎上许多针眼。小婉,苦了你了。”
小婉继续摇头:“娘娘,属下不苦,为了两位娘娘,即使赴汤蹈火,属下也是愿意的,那也是家父临终前叮嘱于属下,属下必须尽到的责任。”
两姐妹听了小婉的话,对小婉的一片忠心极是感动。皇后指了指身旁的凳子,很是热情地招呼小婉坐下来。
张道姑不敢拂了皇后的好意,听话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这间小屋收拾得很整洁,窗明几净,清幽安宁。推开小屋的窗,便是满目青翠的山景。徐徐清风吹进来,把挂在窗棂上的风铃吹得铃铃作响。
而现在这间小屋里呆着两位人中之凤,小婉觉得整间屋都亮堂了不少。
此时道尊正在院子里的小庖厨内,准备亲自为皇后娘娘泡茶。皇后娘娘每次来,必然要喝自己泡的茶。
道观泡茶的水取自观内的山泉,清冽澄澈,非常适合泡茶。
道尊泡茶很有讲究,她先是在厢房中合掌焚香之后,才进入这庖厨之中,把水烧上,然后在等待水开的时候,她仔细把杯子洗了,然后静候在旁。
水咕噜噜开了,烧开的沸水倒入茶壶中,给壶来了个香汤烫浴后,她才把上好的天圣茶倒了一撮到壶里。再冲水入壶,那茶立刻如漫天法雨般旋转着下沉,绿叶芽慢慢舒展开来,有些又浮上水面来,成就了一幅漂亮的“水丹青”。
香味瞬间弥散开来,她这才把茶壶盖上盖子,和洗好的杯子一起放入托盘中,端到两位娘娘的房间里。
然后她和觉修一起退了出来,让那两姐妹说一下体己话。
皇后拿起茶壶,倒出两杯,替姐姐凉了一杯,自己则端起另一杯,在唇边吹了吹,看着汤色澄碧、清香扑鼻的茶水,对着姐姐笑道:“三姐姐,我就是好仙临观这口茶啊。”
“道尊泡茶是极用心的,所以才会让你这么念念不忘。”姐姐浅笑着回答。
皇后赞同点头道:“是啊,直缘多艺用心劳,心路玲珑格调高!”
听了这话,姐姐脸上的笑容却收了回去,她敛眉垂眸,浓密的长睫毛颤动着,盯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无了声息。
皇后顿觉自己说错了话,她懊恼的在心里责怪自己,怎么顺口就偏捡了这句诗来说?
妹妹念的这句诗,是先帝以前经常说的,而且是用来夸自己的。这时听到,姐姐的心海不禁泛起波澜。
对先帝的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涌上来,那种阴阳相隔梦晨昏的锥心之痛也越来越清晰。
“姐姐,您看我真是糊涂。您要不要喝茶,温度正好合适?”皇后小心翼翼地问她。
姐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妹妹也不容易,她来一回,我们姐俩该高高兴兴地聚聚的。
于是抬起头,清秀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好啊,你喂我喝一口吧。”
皇后高兴地拿着茶杯,就手放到姐姐的嘴前,她轻轻的喝了一口,皇后又忙拿锦帕给她擦了擦嘴,再喂她喝了一口。
两人间的互动又恢复成先前愉快的模样,说笑自如。
唠了会家常,话题就扯到了三皇子身上。
“珩儿最近做功课很用功,姚太傅对他大加夸奖。珩儿却跟我说:母后,儿臣知道自己天资平平,不能与皇兄和皇弟们相较,所以只能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但是母后请放心,儿臣定不会让母后蒙羞的,也定要让父皇看得起儿臣。”
皇后说起儿子,脸上也满是自豪之色。
姐姐一直很喜欢珩儿,听到珩儿如此懂事,也替妹妹开心:“珩儿是个好孩子,心地纯良,为人敦厚,又能如此严格要求自己,将来必成大器。姐姐恭喜妹妹了。”
“三姐姐,可怜的珩儿最渴慕他父皇的喜爱,却总是得不到。皇上冷落我,继而迁怒于珩儿,这几年一直都对他爱理不理。”
这也是皇后心中的苦,皇上对自己怎样她无所谓,可是珩儿,那毕竟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崇敬自己的父亲如神祇,却被父亲冷对,他小小的心如何受之,岂不痛之?
姐姐安慰她:“珩儿是个男子汉,他会慢慢长大,懂得应对这一切的。妹妹不要过于担心。只是,皇上那个人,还是那般专宠西戎来的惠妃?”
皇后蹙了眉:“可不是嘛,现在那惠妃又有了身孕,皇上高兴地忘乎所以,若是这胎是个皇子,估计皇上立这孩子为储的心都有。”
咳咳咳,姐姐剧烈地咳了起来。
“三姐姐,怎么了?”皇后忙站到姐姐身旁帮她拍背。
好一会才消停,姐姐眼中都咳出了泪。等她能说出话来,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愤然:“他这是,这是忘了前程往事了吗?他口中最尊敬最亲近的皇兄,先帝就是死在了西戎人手里,可怜先帝才去数年,他便忘了在先帝灵柩前发的大誓了?”
“三姐姐,您先别着急,当心身子。”皇后轻轻地把姐姐的抱在怀里,担心不已地劝解她。
“当初他说得掷地有声啊,要为先帝报仇,他的仇就是这样报的吗?”姐姐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