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儿,你真觉得没关系?”云慧娘憋了好一会儿,才问了这句话。
此话一出,云慧娘便得到老太婆的一个大白眼,接着又被数落了一通:“我说慧儿娘,你枉自是活了几十岁的人,还不如我们慧丫头清明,她不是跟你说得很明白了吗?不要再翻永钺的旧账,即便永钺被取笑,那也丢的是李勇钦的脸。”
虽然云慧娘在女儿面前费劲的为丈夫挽回面子,可内心还是隐隐期待女儿能站到她这边,为她撑腰的。现在看来,女儿根本不在意丈夫的所作所为,这已经让她心里难受了,偏生老太婆又说责备的话,瞬时把她梗得心慌,一口气涌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让云慧娘有心辩驳,却无力出声。
云慧大概觉得没必要再继续纠缠在父亲的风流韵事上,所以又把话题扯到了道歉上面来。
“祖母,不如我们现在备车去找祖父问清楚,难道非要跟那坏胚道歉不可吗?”
老太婆面露难色,老大还在府中,这时去看卿哥怕是会惹怒老大。
想了想,老太婆对孙女说:“我的宝,云霞她爹还没走,现在咱们最好不要跟你祖父见面。”
“哟,娘,您难道还怕云霞爹吗?我们现在可都分府了,过两天围墙就全部砌成了。以后两家人各过各的,他还能管得了我们去。”
云慧娘总算找到了反击的机会,她咽下刚才那口恶气,故意与老太婆反着说。
被媳妇嘲讽加上激将,老太婆自是不高兴,遂板着脸回答:“谁怕他啊?老娘从来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去就去!”
这虚劲一提,云慧立马乐颠颠的跑到她面前拉她,催着她赶紧走。
“月珠,让人给我们备车去丁宅。”老太婆现在就是一只被赶到架子上的鸭子,不得不硬了头皮去丁宅找她的卿哥。
月珠应了一声出门张罗去了,很快她回来禀告老太婆说车已经备好了。
三人便收拾了一下,一起出了院子,往马棚子那边走去。
府里中央的围墙已经砌成了一半,工人们正在加紧砌墙。荷花塘的水也放干了,中间在建堡坎,建成后再于堡坎上面砌墙。
老太婆几人看了工程进度,对此很满意,因而个个脸上都爬上了笑容。
快到马棚子的时候,云慧突然看见了云霞,正和沈维白站在那边的月洞门前。
月洞门两旁栽植有翠竹,夏日竹盛,浓绿掩映着那月洞门,一袭白衣的少年和身着粉衫的少女相对而立,有说有笑的,仿若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却也如一根尖刺,直直的刺入了云慧的眼里。
“祖母,娘,您们看,云慧死丫头在那边。”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恨意。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老太婆和云慧娘看见了云慧和沈维白。
老太婆呸了一声:“这死丫头真不要脸,竟然和男子私会。”
“娘,那是什么男子,不过是个嘴上没毛的愣头青。”云慧娘再次和老太婆唱起了反调。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骂那丫头,你还帮她择清了去?老娘还在想该怎么借着这个,坏坏那个死丫头的名声呢。”老太婆火大,脸沉沉地训起了云慧娘。
“娘,我只是说他不算男子,何时帮云霞死丫头了?”云慧娘不依不饶,立马反驳。
“祖母,娘,您们别吵了,那家伙是沈家的六公子,沈维玄的六弟沈维白。”
眼见祖母和娘又要吵起来,云慧赶紧的出声把她们打断。
“沈维白?沈家的?”老太婆惊叫出声。
云慧娘仔细一看,还真是沈家老六。老婆子不认识沈老六,难怪会咋呼大叫。
“娘,您小点声,这会儿您又不怕被人听见了?”
逮着了老婆子的不对,云慧娘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的,语气不善的回了老婆子一句。
被讥讽的老太婆瞪了云慧娘一眼,正要反击,云慧趋前一步,站到了她和自个娘的中间,愤愤然地说:“我也是今天早上去上学才看到他的。
沈维白那家伙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放着自家的学堂不上,非要跑到我们家的学堂来。
不过萧先生好像很喜欢他,对着他笑得那个开心,就跟见到大宝贝似的。
看着这些我就来气,沈家的人都讨厌!”
说到最后,云慧眼中燃起怒火,连脸也涨红了。
老太婆见孙女不开心,遂拉了拉她,凑在她耳边说:“我的宝,你祖父说沈家是惹不起的,咱们先暂且忍着,要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说对不对?”
这一次,云慧娘和老太婆的意见总算是一致的,她也劝女儿别生气,从长计议。
两人一左一右,一边劝说着云慧,一边共同拖着云慧离开了。
月洞门前,云霞轻笑着回答沈维白:“行啊,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沈维白点点头:“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保证把云霄教会。”
“那就先谢过了。”云霞对沈维白施了一礼。
沈维白忙还了礼。
夕阳下,白色的月洞门被金色的余晖映照得特别好看,而洒在月洞们两边竹林上的金光,在竹叶上跃动着跳舞。风一吹,浓郁如青纱似的竹林沙沙作响。
沈维白站在竹林下,夕阳穿过竹林的叶片和枝杆,在他的白衫上留下千丝万缕的金线,衬得他像一个发光体。
云霞有一种被亮瞎眼的感觉。
沈维白的眼神也是发直的,粉嫩嫩的云霞站在面前,他怎能移得开视线?
不仅想把视线黏在云霞身上,沈维白还想为眼前可爱的姑娘弹琴而歌……
月洞门前一片静谧,两人彼此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忙忙的各自移开视线,云霞脸上升起两朵红云,沈维白的耳朵也泛起红晕。
“那个,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来我们家学堂的?”低着头,看着脚尖的云霞,平复心情后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沈维白的眼睛发亮,心中有声音在叫嚣,我到这里来全是为了云霞你啊!甚至那声音凝成话,滚到了沈维白的舌尖。
但苦于现在还不能说,他只得抿紧唇,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顿了顿,他才找回自己平日的声音,淡然但很真诚地说:“我仰慕萧先生的学养,一直存着拜在萧先生门下的心思,与家中长辈争取了很久,最近他们终于应诺我跟着萧先生治学,我方才得以如愿以偿。”
“哦,原来你也是萧先生的铁杆粉。”云霞一乐,顺口笑说道。
沈维白俊眉皱了皱:“什么?”
唉,又用上了这里人听不懂的词,云霞赶紧吐吐舌头,干笑了两声说:“没听明白?哎呀,我的意思是你对萧先生很景仰,很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