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卓尔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他的日记也有充分体现。
他的人生活到现在已经是非常矛盾而痛苦了,祁白并不认为他还有多少快乐可言。
本来杀人并不能给他带来快乐,现在他纯粹是为了完成心中定下的计划和目标而去杀人。在完成自己计划的那一刻,也不能给他带来自豪感吧。
“谭易是我杀的,他所做过的事情你们也有了解过。这里我再多说也没有太大的意思。”吴卓尔并没有隐瞒,事情到了这一步,再隐瞒也没有多大用处,反正他也只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为什么要采取那种杀人手法?”每次吴卓尔的杀人手法都让人惊艳而震惊,从谭易的表情来看并知道了。
“我那个学生一生痴迷解剖还有科研,人体建模那个研究早在他入读的年代是还不被允许进行的。毕竟我国是以入土为安为主要传统,然而他为了研究这个项目,不惜杀掉了好几个无辜的人,这其中还包括他当时的女朋友。”
“当时著名的地铁分尸案你应该也有研究过吧,那是我那个学生的杰作。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是没有好好教导他,为人师表……我害了他。然而那些命案并非是他一人犯下,他也有同党。他的同党将所有的罪揽了下来,又出于他有诸多不在场证据,所以最终他被无罪释放。”
“他逃跑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再也没有能找到他。”吴卓尔说到这里,微叹了一口气,“如果他只是逃跑了,隐姓埋名不再犯罪踏实做人的话,我不会盯着他不放。因为我没有这么多精力。然而他犯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在丽江你也是接触过人体器官贩卖的事情吧?”吴卓尔抬头看了祁白一眼,又继续说下去,“谭易是他们的同谋你也是知道的,他们不仅需要人体器官来赚钱,也需要人骨。谭易犯下的错实在是太多了,当年的事情我本来就耿耿于怀。我是他的老师,但我并没有尽到老师的责任,让他彻底沦为这样的社会垃圾,我自然是有义务来终结他的生命。”
吴卓尔说得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违背法制和正常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只想着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这样的事情。
他将所有的责任都揽上身,认为自己的学生沦为社会渣滓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吴卓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极端的人,而且自己还毫无所觉。
叶辞和祁白都觉得心头微微发冷,当一个人在经历人生的重大转折时,一般很少会像是吴卓尔这般成为了使命驱动型杀手。因为大多数人都只会想着自己的身后事,想着安排自己的家庭和工作,而不是忙着去杀人,为这个社会伸张正义。
罪恶是消灭不完的,而他消灭罪恶的形式也不对,而且非常极端。
而最让人感到惊悚的是,对方从狼人杀案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留下太多的蛛丝马迹,而且杀人手法复杂而独特,每一次都给他们带来“惊喜”。
虽然这样的惊喜他们根本不想要。
而祁白在调查这些命案的时候,发现吴卓尔每次杀人都精心准备,按照这些人所犯下的过错来定下他们的死法。而且,是早有端倪的。
他画室里的许多画作就已经展现出了他的杀人手法,只是藏得隐蔽,他又是神外专家,根本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
直至在谭易死了之后,祁白想起他画室里的画作才恍然大悟,吴卓尔为了惩罚这些人不知道准备了多久,以至于都将目标人物的各种死法都画出来。
细思极恐。
此人心思缜密且形容大胆,已经是到达了别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如果吴卓尔在狼人杀一案之后真的因为病重而离世,那么这真的会成为一桩无头公案,高度的完美犯罪。
可惜余骊的出现给祁白他们留下了线索,也因此发生了诸多后续事宜。
陆陆续续死了这么多人,直至今天,依然是无法阻止吴卓尔进行最后一次完美谋杀。
祁白并没有细看地上尸体那只手被具体雕刻了一些什么,也无法看。联想起吴卓尔都是根据死者生前犯下的过错去制定杀人方法的。他在想,既然吴卓尔这么逆天地在人家的手臂骨上雕刻一幅这么复杂的作品,这个男人应该是杀死春花的凶手无疑。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很可能是春花的父亲,12骨雕杀人案的真凶。
祁白浅叹一口气,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复杂到让他无法思考太多,只能看向吴卓尔,问道:“这个男人,是不是‘12骨雕杀人案’的真凶赵庆年?”
资料显示,春花的父亲名叫赵庆年,终日沉迷各种骨雕,后来赵母承认了自己杀人之后,他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有想到居然逃到了这里来,躲到这么秘密的角落里,还要被杀掉。
不得不说,吴卓尔也是够厉害的,侦查能力简直一流。
“是。就是他。也是因为他犯下了这样的罪恶,但是他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我才采取这样的行动。”吴卓尔说道。
“你是怎样找到他的?”祁白接着问道。这么隐蔽的地方,任凭吴卓尔有滔天本领也是很难想到他会躲在这里吧?
毕竟这里高寒之地,人烟罕至的地方。
但是,如果他另外有人在背后帮忙,那就另当别论了。
祁白可没有忘记余骊曾经问过他是否愿意重生,现在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该说的都要说清楚吧。
吴卓尔自然是知道祁白想问一些什么,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切了话题,“你这么快就谈到12骨雕杀人案,难道谭易的那个案件你已经完全解开了吗?”
祁白听到他这样说微愣,在丽江所遇到的事情不仅是谭易的事情,还有许多别的到现在谜团都没有解开。现在听吴卓尔的意思是要解开这个案件的谜题吗?
凶手主动提出解谜,也是让他有些意外。
吴卓尔果然还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他,等待他给出结果。
吴卓尔也没有多言,直接说道:“谭易所犯下的错不止他在哥拉斯大学里犯过的错,他潜逃的这些年来将当时在大学里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他痴迷于孕妇解剖你知道吗?在追踪他的时候我想你应该有看到那家医院里的孕妇解剖实验室。这还真是得益于16世纪欧洲孕妇解剖对他的启蒙呢。”
吴卓尔越说越觉得讽刺,16世纪时欧洲已经有了各种类型的解剖,而其中孕妇被解剖之后的子宫和胎儿情景也被栩栩如生地画了下来,更有甚者是直接将孕妇和她肚子里的胎儿做成标本。
但这都是在当时做研究用途。
而且被解剖的都是无端死去的孕妇,并非是如谭易那般残忍地活剖孕妇。
这在吴卓尔眼中看来是完全无法原谅和接受的事情。他有暗中调查留意他的动向,但是发现他变换自己的名字还有转移得太快了,做的事情也非常隐蔽,像是背后有强劲的后台。
毕竟他不仅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去解剖活生生的孕妇,也为了生计而帮助进行人体器官贩卖。他利用自己的天赋去换取自己的自由,他活得太自我了,已经完全是无法无天了。
而他知道人体器官贩卖背后操纵的人是谁。包括近期发生的大案,他都知道最终的幕后之人是谁。
所以他向他提出要求和条件,因为那个人也是有求于他,只要条件妥当,双方利益稳固,没有什么事情是谈不到的。
谭易之死就是他谈判过后的结果,而他也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人体器官贩卖背后的主谋除了索玛之外,是不是还有……苏途?”祁白此时此刻终于将放在心中多时的猜想说了出来,说至最后那个名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浑身抖了一下。
在这种情况之下说出多年挚友的名字,就算心脏多强大,也要蒙上一层阴影了。
然而,除此之外,他已经想不出谁有能力或是魄力、意图去做这样的事情。
余骊给他的感觉很像苏途,但是余骊醒来之后,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直至今天他仍旧没有任何头绪。
可是余骊和吴卓尔曾经对过话,在狼人杀事件里所起到的“作用”也是货真价实,无法骗人的,那么余骊和苏途是有什么关系呢?
要么是苏途的灵魂回来了附身在余骊身上,要么余骊就是苏途的一个分身,在余骊被利用完之后,他就弃如敝履。
太多科学的事情无法解释,现在能得到真相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不想错过。
然而到了这个地步,吴卓尔却突然诡异一笑,绝口不提这个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
“祁队,你太贪心了,真正幕后之人的查证难道不是你的工作?想要找捷径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你是要置我于何种程度?”吴卓尔幽幽说道,神态还有些调侃。
让祁白恍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和他相处的时光,只可惜现在物是人非。
既然吴卓尔现在不肯说,那么他也只能将焦点回归本次的事件里。通过吴卓尔的解惑,在云南发生的事情大概都了解清楚了。
谜题大抵都解开了。
从他在最开始在成都出发的时候所遇到的活死人开始,一直到后面在丽江遇到的活死人再加上孕妇,其实都是幕后之人的一个阴谋,总觉得他在搜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以进行下一步特大的行动。
而所有人都猜不出他的阴谋是什么,或许连身处事件漩涡的吴卓尔也不知道。
然而这又怎么样,他和他们达成了协议,只要能杀死他想杀的人就可以了,其余的,他既然能接受,也是无所怨言。
但是他的家人呢?他的宝宝快要出生了,他的太太还在等着他,他们又如何?
大概吴卓尔已经没有再考虑到这一块了。他已经被心中的执念弄至疯魔。
而吴卓尔是为了心中的正义去杀人,那么这对藏族母女和赵庆年又是有什么瓜葛吗?
祁白一直很好奇这对藏族母女是怎么回事,毕竟在来到藏地之后一路都有和她们有所接触,真不知道她们二人在本次的案件之中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
所以他的目光很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她们两人。
拉姆察觉到祁白的目光,对着他笑了笑,她和自己的女儿卓玛一直都有在旁边站着听他和吴卓尔之间的对话。
现在看到祁白终于注意到自己了,她也不隐瞒,“赵庆年是我现任丈夫。”
祁白:“……”
叶辞:“……”
叶辞一直没有作声,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作声,只是默默将所有线索记在心里,现在听见拉姆说出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来,已经是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了。
事情一件接一件,这现实简直比故事精彩太多。
她和祁白,甚至是吴卓尔都看着她,等待她将余下的话给说下去。
很明显地,赵庆年是被吴卓尔杀死的,他也亲口承认了,那么拉姆是来这里救丈夫的还是也要杀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
狼人杀的案件到这里全部结束。
希望大家看得高兴。
下午六点再有一章。
然后,我就要快点儿补回这两章的存稿了[emoji.jpg]强迫症伤不起啊。
第334章 血祭坛城62
[jin.江dufa·唯一正版]
而且拉姆是说赵庆年是她的现任丈夫,那么既然是现任丈夫, 那即是说她有前任丈夫?
所以卓玛是她和赵庆年的女儿又还是另有隐情?
“我策划这么多事情就只是想找到他, 破坏他的计划, 杀掉他,为我的大女儿和我的父母报仇。”
事到如今,仇人已死,拉姆也没有太多的理由隐瞒了。
她说出“现任丈夫”这几个字的时候, 叶辞和祁白都知道这即将又要牵出一起的大案, 而且绝对会超出他们的想象之外。
他们对赵庆年的了解仅限在“12骨雕杀人案”上,在春花的幻境里, 而再多有关于赵庆年这个人的资料,他们是一无所知。
“12骨雕杀人案”是发生在洛城的,时间也有些久远了,春花也曾经在她的学校里念过书,但是她的颅骨后来却是出现在吴卓尔的书房里, 而吴卓尔现在又已经杀死了赵庆年。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吴卓尔知道当年所有事情的内-幕,但是他很可能是无法阻止, 以至于让赵庆年逍遥法外, 直至今天才以他本人的方法替天行道。
而当年案件的细节如何,时至今天也已经是无法考究,如果真想快点知道当年案件的细节, 春花的妈妈为什么会成为替罪羔羊,这一切的一切……大概真要问吴卓尔本人才知道。
祁白在拉姆说出了这句话之后,还是看向吴卓尔的方向, 问道:“当年‘12骨雕’这个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些细节?”
“12骨雕”这个案子肯定是一个引子,不然吴卓尔不会追查了这么久仍旧要将已经逃到了西北高原的赵庆年给杀害。
吴卓尔仰头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稳定自己的情绪,脑海中实在是充斥了太多的记忆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了,纵观他这一生……因为这一场大病而被彻底改变了人生轨迹。
他知道从他杀第一个人开始,他就回不去了。
而现在,在祁白面前,也最后一个该死的罪人面前,他所需要做的其实也只是将真相说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