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惊。”
座舱随着摩天轮的旋转缓慢上升,缤纷璀璨的夜景逐渐下沉,万千灯火在脚下汇成光海,奔涌至不知名的远方。
升到最顶点时,仿佛头顶苍穹,脚踩银河,便能将今晚灯光展的景象和半片城市的夜景尽数收入眼底。
林蔚趴在玻璃上,只顾着欣赏夜景,一时忘记他们正处于城市最顶点。看了一阵,蓦然回神之时,她顿时怕了,脚发软,向后贴回座位,小脸泛白。
“压惊?”许嘉川笑着,将她揽在怀中,食指扣住拉环打开一罐啤酒,故意在林蔚眼前晃了一圈儿,“你这是条件反应,喝酒能压下去吗?嗯?”
林蔚不由分说地打开另一罐,举起来灌了两口,冰冷酸涩的液体把心底的恐慌一点点压下去,她轻轻喘气,又贴回玻璃上。
许嘉川一直在笑,笑声久久没有消弭:“压下去了?”
林蔚没说话,趴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以为她是真的怕了,便也不笑了,“怕了就过来,别看了,我们一会儿就下去。”
她趴在窗前,很久之后,轻声说:“许嘉川,我好害怕。”
“怕了就过来啊。”他伸出手臂捞她一把,隔着厚重的羽绒服,揽住她的细腰,要把她拉过来。
她挣扎了一下,突然扬起手臂,把手里那罐啤酒咕嘟嘟地灌下去。
他看的瞠目结舌,哽了哽,低声唤她:“林蔚?”
她不死心地又趴回玻璃,瞪着眼望着下面,按着自己的心口,平静地说:“喻远航跟我说,怕什么就直面什么,这样,久而久之就能克服了。”
“他又跟你瞎说什么呢……害怕就别看了。”
许嘉川说着,又要拉她,依然没拉动。她态度很坚决。
渐渐地,座舱开始下沉,到了最低点,她撒着娇,还要坐一圈。
许嘉川没辙,又陪着她坐了一圈,又一次到顶点,她把他剩的半罐啤酒也喝掉了,趴在玻璃上,一会儿看夜空,一会儿看脚下,大呼小叫,兴奋了好一阵,然而这股劲头维持了没多久,她又很快安静下来。
他以为她终于不怕了,叫她一声,她安静得诡异。
他又揽了把她腰,这一回,她连挣扎都不挣扎了,轻而易举地被他拉过来,软绵绵地坠入他怀中,嘟着嘴,像只鱼似地吐了个泡泡,一脸娇酣,微热的脸颊贴在他耳畔说胡话。
完了,这是喝醉了。
雪天路滑,从摩天轮下来后,许嘉川扶着林蔚在人行道上跌跌撞撞地走。他不敢走太急。
所幸停车坪离这里并不远,隔着条冰溜子似的马路,她又穿着高跟鞋,站都站不稳,后面一段路,是他把她抱在怀中过去的。
林蔚的酒量比许嘉川想象中还要差,不到两罐啤酒就醉成了这幅模样。而许嘉川也不是第一回 见她喝醉,他暗自叹气,将她放在副驾驶,发动车子前,又尝试喊她:“林蔚?真的醉了吗?”
她小小的脸埋在厚重的羽绒服里,半句话也没有。
许嘉川摸了下她脸颊,发烫。他声音大了些,问;“我送你回哪儿?”
“去你家,还是公寓?”
“醒醒,蔚蔚——你醒醒?”
林蔚听到了这几声,微眯着眼,轻轻嘤咛着,被扰到睡眠似的,过了会儿,她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指了指,声音慵倦:“去你那儿。”
许嘉川提溜起那串钥匙,注意到其中一个钥匙是他原先公寓的。他愣了愣,想到她说她租下了那间公寓,便了然了她想去哪,开车直奔而去。
林蔚说过,他走后,他的公寓就被她租下来,时不时会去打扫。
开门进来后,许嘉川才发现,哪儿是时不时打扫,明明是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公寓家具齐全,许多都是八成新,布置温馨。
不过,也许是她离开的半年里久无人居住,所以稍显冷清。不过厨房明显今天才被收拾过,水池边有未干的水渍。
林蔚躺在沙发里,醉得七荤八素。
这间屋子的结构,许嘉川太熟悉了,他找到热水壶烧了热水,又注意到橱柜放着蜂蜜,给她泡了杯蜂蜜水放在茶几上。
买来的啤酒还剩下四五罐,他替她收到柜中,不敢再让她轻易碰酒。
“压惊要用酒压?谁教你的?也是喻远航?”许嘉川说着,就没了好脾气,“他那套歪理,你别都听了。”
林蔚是听得见他说话的,听到这里,她后知后觉地笑了两声,然后手脚并用,像只小猫似地爬过来,蹿到他怀里,撒娇一样,抱着他不撒手。
“我不听了,以后我只听你的。”
许嘉川本来想放下她就离开,她这么抱着他,又醉成这样,还撒娇,他登时心软,拥着她,想温存久一些。
许嘉川打量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心情一时复杂,声音轻了很多:“你之前,一直在这儿住?”
“有时。”她嗫嚅着,“大部分时候……嗯,在我爸妈那儿。我妈经常会过来收拾一下。”
他没说话,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发,抱了一会儿,他望着窗外。
临近零点,外头蠢蠢欲动,还没到零点便噼里啪啦地炸起烟花,迎接新一年的来临。
跨年夜,又要跨过一年,许嘉川也不舍得就这样走,一直陪着她,直到日期数字跳到新一年的一月一日,他才准备告别。
林蔚又借着酒意开始撒欢儿,扯着拽着,就是不让他走。三磨两磨,他说自己不走了,劝她去洗澡睡觉。
她说过第二天一早要去新公司面试的事情,他不敢耽误她太晚。
她被强行塞进浴室,他勒令她去洗澡。
一开始她根本不愿去,然后与他约法,他亲她一下,她走一步,又停在门口抱着他亲个没完,磨人的要命,最后几乎是被他抱进去的。
林蔚一喝醉,简直像个甩不开的牛皮糖,她就是不往浴缸里扎。
许嘉川好说歹说,没法了,进去把她按在浴缸里,冷着脸给她脱衣服,脱到内衣那层,他手停了,她也羞答答地盯着他看,小脸通红,眼波带着三分媚,能勾魂儿似的,惹得他不敢再往下。
他脸红了,赶紧关门出来,去抽了根烟冷静。
中途,他越发觉得不对劲儿,把今晚的事情琢磨了一下,边听着里头水声响起,不多时又停了。他听力好,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很快听见里面传来她打电话的声音。
她语气冷静,好像在说明天面试的事情,他差点以为洗浴前后的不是一个人。
他越听越不对劲儿,走过去,在门外扬高了声调说:“洗完澡就去睡觉,别耽误明天正事儿。”
“嗯……我喝太多,头疼。”她又恢复了那撒娇似的语气,听起来还醉着。
“都不早了,明天还要面试。”
“那我要是,睡不着呢?”
许嘉川蓦地沉声,命令似的:“睡不着也得给我睡。”
“哦,给你睡。”
林蔚在里面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又打开了花洒,水声再次响起。
她笑的这一声,好死不死挠到他最敏感的一丝神经。
并不是因为这话极尽挑逗的意味,而是——
蓦地,门被哗啦一声拉开,
“你老实跟我说,你今晚根本没醉,是不是?”
第74章 兴趣 ...
林蔚穿着条藕粉色绸面睡裙, 光着脚踩在浴缸里,两只白皙纤瘦的脚被水没过。
她穿戴整齐, 倒没什么值得遮掩的。
“是啊。”她轻轻地说, 然后把花洒关了, 转头对门口黑沉着脸的许嘉川无辜地眨了眨眼, 粲然一笑, “我根本没喝醉, 就那点儿酒, 你也太小瞧我了。”
“……”
许嘉川彻底无言。
他又气又无奈,转身往外走。
“没醉就去睡觉。不早了,我走了。”
她从浴缸里光着脚跑出来,飞快地踩过湿漉漉的地板,用力拉着他胳膊将他不由分说地拽回了浴室。
后面发生的一切无比自然, 水雾腾腾里, 他们在浴室发生了今晚的第一回 。
为了挑起兴致, 他们把剩得啤酒全都喝了, 窗外的烟花灿烂, 月也皎洁, 更附和今晚的氛围。
这一次, 她自然是真的醉了, 勾得他路都走不动,把她压在沙发上完成了第二回 。
后来,她被他抱上loft式公寓的小二楼。上楼时,他一路顶得她小腹发酸, 她嗓子都要喊哑了。
最后两处湿漉漉的人影叠在一起,交绕缠绵到很晚。
许嘉川今天几头跑,忙碌一天,跟她折腾得也实在没了力气,索性留宿在此。
反正,也正遂了她心意。
第二天早晨的面试定在十点半,d.h离这边并不远,三两个红绿灯的事儿。
林蔚从昨天早上的飞机颠簸到今天凌晨的床上,浑身没劲儿,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贪睡到这会儿都没醒。
她还有时差,定好的闹钟早就响过三两遍,眼睛都没睁过,呼吸沉沉。
许嘉川被她的闹钟吵醒一回。他医院今天休息,白天要陪方长明和别人谈项目,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摸来手机,方长明连环催,无奈之下,他趁着清醒一刻回复了微信,再打眼一瞧,时间还早的很。
他也困倦,就又强迫自己阖眼睡过去。
不多时,睡意朦胧中,听到一声轻微的门响,锁芯啪嗒打开,又弹入,像是水滴落入清潭。
他警觉地睁开了眼。
“蔚蔚呀,还睡着吗?今天不是要去面试吗?”
从楼下传来声音,仔细去听,俨然是林蔚妈妈。
“……”
许嘉川浑身一凛,寒毛直竖,这下彻底醒了。
他手忙脚乱,把自己又埋回被窝,想把自己藏得好一些。然而人高马大的,折腾一会儿,发现这简直是在掩耳盗铃。
“蔚蔚——你这衣服怎么乱扔呀?沙发上,地上,左一件右一件的,内衣也扔在地上呀?”
林妈絮絮叨叨地说着,在屋内走来走去,啪嗒啪嗒,每一声都踩在许嘉川的心跳上。
这下他更紧张了,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完全没有清醒迹象的林蔚。她皱着眉头,哼哼唧唧的,神情痛苦,就是不睁眼睛。
他心急如焚,捞开被子看了一圈,两个人都□□。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