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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拉着女儿退一步,宜悠反握住她的手,无声的传递着安心。她眼观四路,早就看到这些形态惨烈的珠钗,不过一切皆因沈福爱所起,怪不得旁人。
  “你找他们,方才是这二人绊我,才有后来之事。”
  不愧是老太太的嫡亲闺女,胡搅蛮缠的本事都是一模一样。
  于沈福爱她并无丝毫愧疚之心,姑侄亲,别家做姑姑的,回娘家时总会逗弄一番家中兄弟之子。沈福爱自然也是如此,不过她随了老太太,对程氏所出春生四丫千好百好,而宜悠和长生,自出生起就是她奚落的对象。
  两世为人,宜悠记忆最深的便是姑姑捏着她的鼻子,满脸不屑的说道:“这闺女长得不像四弟,白白净净的本该招人喜欢,可我怎么看怎么厌烦,竟是如何都不及四丫万一。”
  亦或是明着敲打:“四弟家日子就那样,二丫又不知道孝敬奶奶,日后定找不到好婆家。”
  老太太多年势大,又有沈福海怙恃,沈福爱张狂本色尽显,言语间竟是口无遮拦。若沈氏族人有何异议,老太太定以“姑娘家在婆家受委屈,回娘家还不能松散松散”为由驳回。
  前世她得势后,之所以帮程氏压制沈福爱那么狠,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一吐胸中郁气。
  “二位,您看……”
  掌柜期期艾艾的话音打断了宜悠思绪,望着面前嚣张的沈福爱,她心中未有丝毫波澜。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等沈福海失势,以她犯下的那些错事,怎能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
  “掌柜的,你和伙计一直在此处,方才看得一清二楚。”
  沈福爱挺起胸脯:“掌柜的,你可要仔细瞧瞧。”
  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乡野村妇泼辣气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掌柜一般不会与此等人过多纠缠。
  故而如今他祸水东引:“方才我离得太远,一时间竟是看不真切,你二人且商量下?”
  “哦?”
  这段时日卖包子,宜悠见惯了掌柜的这种人。说不出他哪儿坏,无非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过为此,她专门有应对之法。
  “掌柜应知晓,不同人倒下去力道与方向不同,所压事物形状也不尽相同。空口无凭,不若你再取相同钗子十几只,我等按方才位置从来一次。
  若真是我与娘绊倒沈大小姐,两批钗子我们悉数买下。若不是,那掌柜的当如何?”
  虽讲究和气生财,可若是破财,那多数商贾也就顾不得和气。掌柜的算计着钗子的价值,虽说真金白银皆可回炉重练,且不说其火耗,单人工又是另一笔额外开支。摸摸鼻侧的法令纹,他朝伙计使眼色。
  “方才你离得近,可曾看清?”
  那伙计眉清目秀,虽年岁不大,但人心思却与他外表如出一辙的机灵。揉揉手腕,他因变声而沙哑的嗓子说道:“掌柜的,小的看得清清楚楚,方才她二人只远远的躲过去,并未碰到这位……小姐。”
  “方才你怎么不早说!”
  “小的手腕疼,一时间紧张的忘记,还请二位客官恕罪。”
  看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宜悠自不会放在心上。
  “如此掌柜的请便。”
  做请的姿势,她拉过一把椅子,请李氏坐下,自己则站立在一侧。
  **
  宜悠如此是别有算计,她很清楚,老太太虽宠爱独女,然在她心中,余下二子一女加起来,分量也不如一个沈福海。
  东窗事发后,沈福爱除却惊恐之□材瘦削些之外,剩余却跟没事人似得,这本就极其不合常理。
  难不成,沈家还有什么她所不知的秘闻?想到此处,她便不由自主的留下来。
  掌柜的看着年幼的伙计,此事交予他定是不成。再观一旁两位主顾,竟是分不出子丑寅卯便不离开之状。无奈下,他只得硬着头皮上。
  “这位小姐……”
  “谁是小姐,我乃程家少族长夫人。”
  “原来是程夫人,都是小人眼拙。”
  掌柜同宜悠一般,未曾认出这骤然瘦削的夫人。
  “我本欲来看看,有无新鲜首饰,熟料竟遭遇此二人。你还不知,年长这位乃是李家当年那位龙死凤生的龙凤胎之一,后嫁予我四弟。熟料她耐不得日子清贫,竟主动求去。
  年幼这位,便是那抛弃老父的女儿,平日在家便是嗷嗷呵呵。此二人不管我沈家事也罢,怎奈李氏竟不顾如今老迈的李家伯母。”
  此银楼地处人来人往之段,四周皆是酒肆茶庄。时值傍晚,吵嚷之声很快吸引了一群人。宜悠站在李氏身边,耳边喧闹声不绝于耳。
  “这对母女行事泼辣,没曾想竟如此德行败坏。”
  “他们卖的包子真材实料,倒不像是如此轻浮之人。我倒觉得,那毁掉簪子的妇人有所欺瞒。”
  公道自在人心,除却一开始肤浅的怀疑,多数人竟都窥得事实真相。宜悠自是知道,这是因她惯常笑脸迎人之故。街坊邻居买包子,若是缺一钱半钱,她都会直接抹去,从不记账,宽和的态度,两个月下来自然赢得多数人好感。
  李氏同样心思浮动,方才沈福爱就在嚷嚷着不赡养家中老母,她一直当是沈家老太太。如今听她说出旁人,她并无羞愧,只余满心怒气。
  自她合离三个月不曾出声的李家,竟会在背后运作此事。其狠毒程度,比起沈家也不遑多让。
  既然他们做初一,她也回敬一般十五。
  “沈大小姐,你说我不赡养娘家老母?”
  沈福爱声音中尽是得意:“自离开云林村两个月,你居于县城,享尽富贵,可曾知李家婶子想你想得夜不能寐。”
  宜悠嗤笑:“沈大小姐这是睁着眼说瞎话?当县城里这些乡亲们好欺骗。云林村谁不知,当年沈老夫人因与姨娘同日生产,且产后血崩,极为厌恶四子。
  方才你也说我娘命格不好,且不说此事是真是假,当初为其四子求取我娘,可不是为了结那百年好合。两人成婚近二十载,李家从未主动关心,这样的娘亲当真会想闺女想得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