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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福祥,你不仅对不住我娘,更对不住我们全家。如果一声对不住又用,那还要衙役做什么?”
  沈福祥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此刻脸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我去县衙倒也不难,虽然和离后我们再无关系,可毕竟在云林村一同住了十几年,低头不见抬头见。”
  老太太抬起头,眼睛发亮。
  宜悠心下讽刺,慢悠悠的说道:“但有一点,过往种种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清这笔债,咱们才能继续往前看。沈老夫人,你说是吧?”
  “那是自然,过去我确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对。芸娘,好孩子,委屈你们娘俩了。”
  宜悠拉着李氏,受了老太太这躬身一拜。满是皱纹的老脸弯腰低下,李氏身形大动。
  过往之事何尝不是她内心深处的伤疤,原以为带着包子买卖摆脱那个家,与儿女齐聚天伦已是人生大幸。没曾想,她竟然等到了老太太的赔礼道歉。
  半年前,她还在云林村,饱受老虔婆欺压的同时,还为女儿昏迷不醒发愁。仅仅短短一茬麦的时日,她已是扬眉吐气。
  住着县城中四合院,儿女孝顺懂事,又有丫鬟婆子伺候。每当夜深人静,她都忍不住掐自己一把,确认自己如今的日子不是梦。如今再得老虔婆躬身认错,她只觉心中最后一口郁气吐出,整个人竟似年轻十岁,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儿。
  扭头看向女儿,这一切都是她带来的。日后,她定要全心支持女儿,好生教养幼子。
  **
  宜悠拉紧娘的手,她何尝不痛快?只是单这样还远远不够!
  “单嘴皮子上说没用,我娘当牛做马那些年,走时未曾要沈家一针一线。”
  看老太太面色骤然发紧,宜悠面上笑容更加轻松。她自知这等没脸没皮之人,鞠躬道歉对其不疼不痒。老太太为何看中沈福海,因为他身上族长之位寄托着老太太最看重的两样事务:一为钱,二为权!
  “我娘辛勤劳作那些年,连带上我,你便给每人纹银百两,权当赔罪!”
  “你做梦!”
  “沈老夫人先别红眼,如今你有求于人。抹平我这心中郁气后,其它一切才好说。”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钱。”
  宜悠一把掏向她怀里,急得老太太忙掩住。
  “沈老夫人说笑呢,沈福祥可能不知,你经过事还不明白。此番前去县衙打点,你身上还能不带些银两?”
  “这钱全做打点之用,若是剩下,我再给你们娘俩。”
  宜悠左手挽起李氏,右手抄起擀面杖指向门边。
  “我却信不过老夫人。既如此,门在那边,你自可出去。碧桃,送客!”
  小丫鬟一愣,她被买进县衙没一日,边转手到宜悠家。短短半日,连县衙大门都未看全乎,哪知大户人家送客规矩。
  此时她只得有样学样,抄起小号的擀面杖,学着小姐姿态自觉挥挥。
  “我家小姐说了,要你们赶紧走。快走快走,不走我请官爷了!”
  老太太自知今日这母女定会得理不饶人,可她心中也没底。官差都在,这钱一给出去,便铁板钉钉的要不回来。到时若是二丫反水,她岂不是无处诉苦。
  反倒若是把钱捏在手里,为了银子,二丫也得鞍前马后。等见到县丞夫人,银子入了贵人口袋,她还能怎么办?多出二百两,反倒能给贵人多留些好印象。
  如此想着,当即她就想撒泼。还没等张口,小擀面杖戳到她后腰。
  “怎生还不走!”
  碧桃小声嘟囔着:“这可是我来后第一份差事,万不可办砸。”
  这样想着她手上便加两分立,擀面杖顶也就拇指粗细,碧桃自小干粗活长大,人虽小力气可不缺。这样一顶上去,老太太当即有些受不住。
  “哎哟,我腰扭了。”
  宜悠转过来:“沈福祥,出街口拐弯便是医馆,你还不扶沈老太太过去?”
  这是踏入小院后,她给沈福祥的地一个眼神。弓腰扶住老太太的沈福祥,此刻心绪很乱。儿子见到他满是仇恨,女儿更是不肯喊他一声“爹”,亲娘更是藏了数百两纹银的巨款。
  这一切都超乎他的认知,再想想这些年劳作下来,人到中年反倒打了光棍,他更是有种天大地大无处容身之感。
  “还不快去!”
  宜悠厉声呵斥,沈福祥一哆嗦,当即扶起老太太往门外走。
  “不能去!”
  沈老夫人转身:“二丫。”
  “我早已改名,如今叫宜悠。”
  “宜悠,若是我付了赔罪的银子,你可会去衙门救你二伯?”
  宜悠面露疑惑:“二伯,那是谁,我认识么?”
  “别装糊涂,你可会将福海救出来?”
  “这我可没把握,我只引你二人去县丞面前。能不能救下,那与我无多大关系。”
  说罢她有意看了老太太胸前一眼,记得前世程氏曾对她咒骂:死老太婆手中捏着不下五百两的私房钱。因着这笔巨款,多年来她才做低伏小。
  所以方才她要二百两,也是基于此数。不过半,亦不少,老太太咬咬牙也能拿出来。至于肉疼,更是她希望的结果。
  老太太摸摸胸口,福海之事迫在眉睫,她实在找不到别的门路。二丫若是一口答应救出福海,她肯定不信,她有这么大本事,那些年怎会龟缩沈家。如今她这般说,反倒让她放心。
  “我先给一半,事成之后,再给另外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