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见此人,她却多留一心眼。姜家与陈家,尹氏自然对前者更为亲近,此郎中不可信。
“还请少夫人躺下,心平气和。”
吴妈妈不敢拿巧姐身体来赌,做势要扶她,却被宜悠制止。
“巧姐再呆在此处怕是有所不妥,如今情况,还请令择一僻静客院。”
说话间她小心盯着姜家二人,见他们面色无异,心中疑惑却是越发浓烈。姜家前世能全须全好的退出来,手中定然握有底牌。如今情况完全扭转,他们还如此气定神闲,这本身就十分蹊跷。
**
虽中间稍有机锋,最后巧姐还是被移入洞房旁的一处小院。一路上,她紧紧的抓住宜悠,但凡姜家人想要靠近,必然会做势尖叫。
“不怕,我陪着你。”
如哄长生般,她轻轻拍着巧姐背,终于她平顺的躺在床上。
郎中把脉,随后摇头晃脑的说一番,大意是受惊过度,先给开几幅安神药。姜夫人亲自守在跟前,仔细叮咛巧姐喝药。宜悠找不到借口,只得稍稍喂她一点。
姜公子耐心的陪在一旁,本就是翩翩少年郎,如今一副愧疚之状,对陪嫁之人温柔备至,众人很快对他稍稍放下戒心。
“如今天色不早,众位舟车劳顿定是疲惫。我已命人备下酒菜,巧姐这般也离不开你们,咱们就在这院中用。”
姜公子如此说道,附上清俊儒雅的微笑,当真如令众人若春风拂面,舒心不已。
“吴妈妈,这般饿着也不是个事,先让钱大哥吃点吧?”
都是小叔子,吴妈妈也不好直接去管,稍作推辞也应下来。姜公子亲自招呼,不顾一干人冷脸,与其推杯换盏。
宜悠却从未放下戒心,朝吴妈妈努努嘴,见其也在摇头,她便知二人皆是同一想法: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到底是什么坏心?这点她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酒桌上,几个男儿很快建起情谊。待到酒足饭饱,姜太夫人派人传话,姜公子必须彻夜守在床前,权当赔罪。
“祖母吩咐,孙儿自不敢辞。此事因孙儿而起,孙儿必然要好生赔罪。”
长揖至地,他起身便往内室走去。方才喝酒的衙役,如今却是再也不好意思阻拦。
宜悠深深的皱眉,望着姜公子稍显急促的脚步。此时姜家已完全不占先机,如果换做是她当如何做?
若是巧姐不得不留在姜家,那陈家定会投鼠忌器!
顺此想下去,她便豁然开朗。洞房花烛夜,夫妻二人同处一室整夜,旁人会怎么想?即使有她与吴妈妈作陪,此处乃是姜家,只要姜家语焉不详,旁人自然会当两人已做夫妻。
所以方才姜公子那一番做派,皆是为降低众人防心,而后与巧姐共处一室。无论此处是不是洞房,都不重要。
“此刻巧姐身体虚弱,姜公子不便进去。”
“我便是要照顾于他,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见衙役们心生同情,甚至点头应允,宜悠心中却开始咒骂。方才赶来时那般一往无前的气势,究竟到哪儿去了。
“宜悠姑娘,我等陪他一块进去可好?”
宜悠坚定的摇头,疑惑着吴妈妈怎生也倒戈,她却是用尽方法阻拦:“方才妈妈看得真切,巧姐受惊太过,见到姜公子便惊惧。”
“我只远远的守着。”
宜悠扬唇:“公子为何如此着急进去,是怕这一院子四五十号人照顾不好巧姐,还是另有所图?原谅我说话直白,若是另有所图,莫非还想为王小姐留下巧姐做现成的嫡母?”
姜公子一张脸红透““自……自无别它所图。”
“公子也是金尊玉贵之人,忙碌一日怕是精力不济。此院偏僻,公子不若回去歇息。”
姜成文抖抖嘴唇,想起娘亲嘱咐。如今被人一眼看穿,她面子上挂不住。闹这些时候,也不知表妹如何。
想到委屈的以身赴死的表妹,他心中一热,终是拱手告辞。
宜悠眯眼,方才一瞬之间,她在姜成文身上看到了沈福祥的影子。两人身份天差地别,那优柔寡断的神态却是如出一辙。此等人能放下架子,与侍卫同饮本不稀奇,没甚耐心也是意料之中。
**
目送姜公子走远,她干脆与吴妈妈说明:
妈妈对巧姐一片心意我自是知晓,既已拜堂,再闹出其它事,日后巧姐在姜家日子怕是不好过。但妈妈可曾想过,姜家今日便能如此,日后岂不会变本加厉?如此家族,岂是可放心交付之所?
如今我二人只需守住巧姐,保其完璧名节,一切但有夫人定夺。日子还长着,姜公子少这一日也不会怎样。
吴妈妈也是灵性的,明白过来后便阴云满面。胸中郁气无处发,她干脆走到小叔子面前,劈头盖脸复述着一顿训斥。
日常之事她这大嫂不便多管,此次事关重大,她也拉下脸。
钱二满脸委屈:“姜公子如此人才,顶有诸多女子爱慕。如今他已有悔过之心,我等也不能误了小姐。”
宜悠听罢简直无奈,这便是男女所想不同?沈福祥如此、陈德仁如此、府中衙役依旧如此。
吴妈妈拎起他耳朵,拧个麻花:“你是为陈府做事,还是忠于姜家?”
“嘶……嫂子轻点,我自是为陈府,若不我再将那守卫拖来,兄弟们打一顿?”
吴妈妈总算松手,却是严令守住院子。
经这一闹腾,众人灌得酒却是醒了一半,再次恢复聊到洞房门口守卫闯进来时的锐气。
宜悠总算放心,进房守在巧姐身旁,见她睡得香甜,便拉住她的手稍稍合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