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舅妈,我娘她没死、没死。”
二叔奶奶摸着她的头:“没死,你好好听话,等几年及笄,她回来也能看你长成大姑娘。”
“恩!”
英姐不住的点头,宜悠打开包子:“这是喜事,大家可别哭。包子还热,咱们趁新鲜吃。”
这回英姐却懂事的进房拿碗筷,目不斜视的递给宜悠。
她抿唇一笑,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正是好面子的时候,她犯不着与其计较。几人围坐着,二叔奶奶掰开包子,略带疑惑的问道。
“这文书上怎么没写福海。”
宜悠揉揉眼:“本来我想等大家吃完饭再说,上京途中二伯试图逃跑,被州里的官爷下令射杀了。”
“这……”二叔奶奶不知该喜还是悲。
英姐却一拍桌子,吐出仨字:“他活该!”
老大媳妇忙点点她的小脑袋:“那是你舅舅,这般话可不许当着外人说。”
英姐吐吐舌头:“我才不会像娘那般傻,这话我只对你们说。二舅虽与我有亲,但娘对我更亲,他害得娘那般,我对他却是一点好印象都无。”
宜悠不得不刮目相看:“英姐这话在理。”
得到认同,英姐终于给了她一个正眼:“二丫姐也是那傻的。”
“我怎么了?”宜悠指指自己。
“你看姑姑,也就是二舅母,人家从来都是把我娘哄得团团转,撺掇着她去出头,自己在后面占便宜。你就不一样,非得自己冲上去。吃力不讨好,不是傻瓜是什么?”
宜悠啼笑皆非,她跟程氏能一样?程氏在程家受宠,嫁入沈家后有亲姑姑护着。
“小孩子别想那么多,你跟着二叔奶奶好好听话,等你娘回来便是。”
英姐狠狠的咬一口包子,无声表达着她要好好长大的坚定。
见她总算雨过天晴,二叔奶奶额头上的褶子也少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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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包子才是今日的重头戏,沈福爱之事是报喜,沈福海那桩却是报忧。
好在二叔奶奶热情,自发决定:“老大家的留在家收拾碗筷,二丫,我随你们去。”
三人先去祖宅,叫上了现任族长之妻。沈福江虽是庶子,可村里壮丁都要下地干活,嫡庶之分反没公侯之家明确。沈福江娶妻时,沈老爷子还活着。老爷子知妻子狠辣,亲为其长子定下邻村一落魄秀才之女。
这便是王氏,先前她跟着沈福江隐忍,如今一朝得势,她也没得意忘形。
听闻沈福海噩耗,她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哀切。
“这都是命,等会娘和二弟妹还不知怎么伤心。”
宜悠却是不由感叹,瞧人家这面子做得。表情十足,话也说得好听,谁能挑出一丝一毫的错。
“是啊,过去的事也都过去。他们那孤儿寡母,你们也别只想着先前那些苦。都是亲兄弟,照拂一二也不会吃亏。”
王氏很自然的应下,随手在炕上捞起一个布袋。
“你们也是来巧了,我刚伺候一家老小吃完饭,刷好碗。这是今年地里下得绿豆,郎中说娘需要败火,我就想着给她送点去。”
“这样就很好,嫂子那犟脾气,你也别放在心上。往后受了啥委屈,就来找二婶说。”
宜悠自始至终露着柔和的笑,见她问起也适当的插几句话。听着两人话间明确将程家女人排除在掌事者之外,她的笑却是越发出自真心。
王氏是个会来事的,日后沈家有她,自己也能少一分担忧。
“天也不早,咱们早点去,绿豆汤也能下锅。”
三人队伍变成四人,沿着熟悉的小溪走过去。拐弯处已不见篱笆墙,取而代之的则是低矮的土墙,里面原本快要倒塌的破房如今却是被修缮一新。
“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二叔奶奶笑道:“二丫许久不回来看,你看墙头泥还是湿的,这是刚翻新的。你大伯当上族长后,见老人家不肯回祖宅住,亲自打草和泥给她修了房子。”
宜悠简直惊掉了眼珠子,若说沈福祥这么做她还会信。可大伯?他与老太太中间可是隔着实打实的杀母之仇!
哪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会在受几十年孙气后还这般好脾性。
穆然感叹道:“沈族长当真是仁孝之人。”
“是啊。”
王氏笑得真心,嘴上却谦虚:“福江他都说了,总归是娘,那么大年纪也该好好养着。”
话音刚落,还没等众人顺着她的话去表扬一番,拐角处走来一披头散发的老妪。见到几人脸色阴沉:“这杀千刀的怎么来了,这里可不是你家,没有你呆的地。”
听声音宜悠才认出,此人竟是程氏。比起半年前的富态,如今她头发花白了一半,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还是前些年做的。
她有些疑惑,虽然沈福海失势,但程氏掌家多年,怎么想都不会缺私房。才半年功夫,她怎会这般潦倒。
穆然见宜悠愣住,却当她被惊吓,忙挡在她身前:“沈二夫人,此番前来是为告知与你。圣上大赦天下,此番入京的死囚,皆免过一劫。”
未等程氏惊喜,闭合的木门打开,老太太抓住穆然:“此事当真?”
“圣上明旨,自然做不得假。”
婆媳二人听此倚在墙上,喜极而泣:“当真是苍天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