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悠一咧嘴,而后无所谓的笑笑:“这会已经无事。”
尹妈妈丝毫不觉周围了然的目光,此刻她璨然一笑:“姑娘家这般青葱水嫩,更是得找个富贵人家,可心的好好疼宠。老婆子看人还有几分颜色,你且说说,我相看一二,回府也好告知老爷夫人。”
宜悠脱口而出时,便没想过尹妈妈会好打发。退一步,即便今日打发了,她一日不过小定,那边随时可以抬轿来迎人。
士农工商,不仅是说着玩。士族买卖下三阶为奴为婢完全合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是戏文中才有的传说。据她所知,若是明日陈德仁不忿一刀剁死她,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是京城陈家出些银钱交予官府赎罪。一般情况下,杀人之事压根就传不到有司案桌。
章氏抹一下茶杯:“既然尹妈妈如此好奇,那你便说了罢。”
巧姐朝她眨眨眼,宜悠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云林村那么些人,她便是随便说一个搪塞又如何。
李氏却着急,当着这么多人面,闺女若是说出来,那也差不多都得嫁。不是她自夸,闺女这份好颜色,怕是没人会乐意退亲。
此刻她心中五味杂陈,早知如此还不如同穆然说声。便是有心仪之人又如何,远在天边,还比得上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说一下又不会如何,不定他就应承下来。
“这一番吞吞吐吐的,莫不是在骗我这老婆子,还是看不上我们老爷。”
宜悠撇撇嘴,如今她还真看不上陈德仁。
巧姐的意思她明白,可随便说一个,她还真说不出口。扭头朝穆然看去,对方正襟危坐,搁在双膝上的手紧握着刀柄。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缓缓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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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然进垂花门时,一颗心只觉如坠冰窟。
宜悠竟然已经定亲,未来夫婿不是陈知州,而是云州的某位郎君。
未见面的这五日,他幻想自己可以云淡风轻。但日夜的思念却不能让他自欺欺人,十几岁初上阵杀敌,被血沫子喷一脸时的恐惧他都能克服,可这道情关他却是无论如何都闯不过。
白日神情恍惚,夜间春|梦连连。就当他忍不住打算待她及笄后尝试一次时,天上泼下一盆冷水。
她已经定亲了!
多日的心理建设全盘崩溃,他也只能躲在一脚,用沉默掩饰自己的愤怒。可天知道,他手心已经撤烂了刀穗。
察觉到有人看他,他唯恐露出马脚,迟疑的抬起头,才发现她神色间的为难。
立时,被打击走的理智回笼。穆宇日日呆在沈家,定亲如此大的事,他怎会一无所知。定是宜悠听进了他那日的话,觉得与人为妾不易,畏于知州势力大,只想委婉的拒绝。
所以如今,她被问到尴尬的境界,已是无从应答。解决困境的方法只有一个,那边是说出定亲之人。
突然他脑中蹦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这样既可以解宜悠眼前困境,又能一偿他所愿!
越想他眼睛越亮,当日听说廖将军起复时,都未这般愉快过。
“想来姑娘是在腼腆说笑,既如此……”
宜悠见穆然抬头,忙收回目光:“妈妈着实误会不轻。”
“哦?姑娘放心,老爷和夫人皆是宽宏大量之人,定不会计较你一时失言。”
宜悠即便强撑着,也不能让她瞧出来:“妈妈竟是说笑,这事如何好大张旗鼓的道与外人。”
尹妈妈拍下脸:“在座夫人哪能说是外人,也就老婆子我算得上。姑娘若是告知,我定不会与那嘴碎的婆子一般。”
眼瞅着她又要抓过来,李氏忙将闺女护在身后:“二丫,好好摁着膏药。既然知州夫人定要得知,那我说出来也无妨,此人不是旁人……”
“是我。”
突兀的男声凝固了整个小院,尹妈妈抬起来的手臂直接僵在半空。
穆然走上前,站在宜悠身侧:“定亲之人便是我,六礼未全,我本不想过早透露。”
“什么?”第一个震惊的是县丞,这新任县尉可是他看好的女婿。
“穆大人。”尹妈妈脸上的笑再也绷不住,自打廖监军来后,云州便不再是自家老爷的一言堂。对于他手下的一号狗腿子穆然,连她这个下人都能数出祖宗三代。
旁人还好说,两边本就是敌对,如今也不再却这一桩。况且传出去,县尉的正妻与知州的贵妾,哪个更好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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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宜悠看着石化的众人,眼神无声的同穆然交流。
“你这么做,不要送你茉莉花手绢的姑娘了,傻不傻?”
后者耸耸肩摊手:“我乐意。”
她一乐,舒展开面容:“谢谢你,真是委屈了你。”
后者摇头,似乎不用她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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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宜悠的视角,穆然这边却是另外一种理解。
面前姑娘颇为激动:“为什么出来的人是你,我娘打算说出一个俊俏的小郎君,比如吴掌柜家哥儿那般人。”
见她责怪,他赶紧战平肩膀站直了,双手紧张的分开,却不敢去碰她:“你别误会,我只是想与你解围。过后你若是不愿,等风声松了可重新嫁人。”
对面终于松开一口气:“也行。”
他摇摇头,心下苦笑,面上还得装着一派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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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同鸭讲一会,众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穆然对尹妈妈点点头,而后看向县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