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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晃动帕子,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就是这方黄帕子,看清楚了么,你天天贴身带着!”
  穆然一把抓过去,藏在怀里傻呵呵的笑着:“二丫的帕子,我偷偷藏了起来,一直没敢告诉她,可惜,她都给忘了。”
  “什么?”
  宜悠如遭雷劈,手无力的垂在石桌上,打翻一只酒盅。
  帕子怎么可能是她的?
  她用过好多次,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娘。”
  李氏闻言从房中跑出来,就见闺女满脸焦急:“娘,你给我做过这样的帕子?”
  说完她自穆然怀中扯出帕子,直接放在李氏怀中:“为什么他说,这方帕子会是我的,我分明没有印象。”
  李氏扯过来,就着月光敲了敲,而后敲下她脑袋。
  “傻二丫,这就是你的!”
  “不可能,自打用柳姨奶奶的帕子扳倒老太太后,我一直都很小心保管贴身之物。”
  “哎,你这一落水,不仅性子变了,先前许多事也记不清楚。难不成你忘了,这正是之前你带去水塘边清洗的帕子,还是过年时娘亲自给你绣的。”
  随着李氏的诉说,隔着前世的遥远记忆重新回笼。就是今年年初,李氏攒了一点余钱,扯快布给她做新衣裳,剩余的布料绣了这方帕子。当时程氏给了她一块自绣坊中丝绸帕子,她便将这块布的扔到一旁。
  如今瞧着,这细密的阵脚独特的滚边儿,不正出自李氏之手。先前她分明瞧过,怎生就忘记此事。
  “不是还有件棉袄,那衣裳哪儿去了?”
  “你烧了三天三夜不醒,祖宅那边找来王道婆。道婆念了半晌经,说你是被水鬼附身。她就施法把那件棉袄烧了,权当去了水鬼。”
  宜悠总算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闻闻帕子上浓郁的茉莉花香,她依旧疑惑:“那这香味是哪儿来的。”
  “娘也不知道,你问他!”
  转头看向穆然,他已是四仰八叉的睡死过去。
  “算了,也别折腾他。长生房间旁边不还空着,先让他睡在那?”
  李氏本有些踟蹰,但想着自己与闺女的房间,留这么个大男人都不妥。
  “行,二丫来搭把手。”
  两人一左一右抬着他的肩,宜悠一个趔趄。这人平素看着魁梧,没想到却是真材实料。前世她也曾扶过陈德仁,丝毫不觉如此沉重。
  “就在这吧,娘去给他煮碗醒酒汤。”
  “不急,我瞧着他喝不少,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醒。醒酒汤本就腥臭,再凉了根本就没法喝。”
  李氏总觉有些怪异,但听着有理也就应下。
  待两人合上房门出去,原本“醉酒昏睡”的穆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捞起底下的靴子闻闻,一点臭味也无。比着铜镜一照,他发鬓还算整齐,没给未来岳母留下坏印象。
  手中滑腻的触感仍在,他想着方才略带娇嗔的几句问话。
  若再瞧不出宜悠对他有意,那他便真成了痴傻。实际上,在两人合力劝酒时,他已心生奇怪,所以将计就计的装醉。
  将帕子握在手心,想着家中那一盒未曾送出的茉莉香。还是得找个时机说清楚,不过不能让他瞧见自己在故意装醉。
  再次躺下,酒劲上头,唇齿间的桂花香,让他想起女儿家那娇艳的面庞。
  盼了数年,今晚他总算能睡个安生觉。
  **
  穆然躺下,李氏却是进了宜悠房间。
  “然哥既然已经说了,这几日娘便去与他商议找官媒。那孩子没了爹娘,咱们总得多顾忌着点。”
  宜悠此刻也带上点羞怯:“恩,不过咱们也别太掉价。虽说穆然千好百好,可穆家那一大家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李氏嗤笑:“那帮头发长见识短的,现在他们是后悔也来不及。”
  “娘,这里面有什么说头。”
  “这世上之人,多数是踩低捧高。穆然他爹人虽冲动,但脑子好使,那些年也算攒下不少家财。无奈人走茶凉,几年前他先走了,然哥还未及冠,丧事便交由族中来办。
  虽如此,但棺木祭器,还有匠人修缮的坟,哪一样不得用银子。穆家嫂子本就悲伤病重,听到一口棺材要纹银五十两,一口气没上来,没等停灵三天也跟着去了。
  死者为大,丧事不能不办。看他们俩孤儿,穆家人更是肆无忌惮。他家那侍弄极好的二十亩旱田,以五两一亩的价钱折给了族中,所出一百两,办完两场丧失一分不剩,还欠下族中些许钱财。穆然大怒下,待两老入土为安后便红了眼,将此事闹得四邻皆知。”
  宜悠多少听过此事,当日程氏翘起兰花指,对穆家热闹幸灾乐祸,同时又大骂穆然不仁义。
  “族长难做,族里好心帮忙,竟被人指着鼻子骂。”
  当时她是这般说的,如今想起来她却遍体生寒。这些年大越逐渐平静,壮丁多起来,田一年比一年贵。穆家旱田,十两银子一亩都是便宜的。
  “那棺木当真如此贵?”
  李氏撇嘴,伸出五个手指头:“有这数就不错了,云泉山上全是上百年的大松树。伐一棵树,棺材店够用一年,几两银子也就是费点人工。”
  这里外里算着,穆然竟是被坑去了几百两纹银。想着初见时他与穆宇身上破旧的衣裳,她心里一阵抽疼。
  她本以为沈家这般已是极致,却从未想过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失去了双亲怙侍,他的日子想必更是艰难。
  “娘,若是他来求亲,那咱们也别要太多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