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收回方才的放心,他可没忘记,在没定亲之前穆宇曾经感概:“等我长大后,若是能娶到二丫姐那么好看又心善的媳妇,那得有多幸福。”
二丫过完年才十六,等穆宇十五可以娶妻时,她才二十出头,那时他已是三十的半老头子。不行,看来他得注意着些。他在京中吃过不少药膳,有些据说是贵妇们保青春的,不然现在就拿出来。
“放心,我自会多多为她想。过完年你就要入蒙学,好好读书,心思别总往别处拐。
穆宇点头:“哥你放心,我就想着咱们家和长生家,其它我一定不会多想。”
自家和长生家,这两家都有她小媳妇。穆然更愁了,虽然他相信弟弟没那意思,可多一个雄性生物,他就多一分危机感。
现在他总算明白,娶个漂亮的媳妇也不全是好处,这甜蜜的负担就得背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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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宜悠跑完热水,身上稍微舒坦点起来时,就见桌上有一盅乳白色的燕窝粥。
“这是幽州那边出的牛乳,夏天天热运不过来,冬天存的住,云州也可以吃到。”
宜悠一阵肉疼,她当然知道牛乳和羊乳,冬天快马运过来很新鲜。常爷的商行就曾有此物,加点盐巴熬出来味道别提有多美,只是那价格也绝对对得起这美味。
“那燕窝是哪儿来的?”
“县衙冬日要往越京送炭敬,这是剩下的一点。”
“炭敬?是不是夏天还有冰敬?”
“是该有,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忧心,陈大人一向与民为善,这两季孝敬都是由商户自主敬上来,县衙并未强制。”
宜悠当然也明白,中庸之道讲究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商户孝敬官吏,官吏反过来庇护商户,官商一家一团和气,各自拿捏好分寸,以图互利互惠。
“明个我得跟娘说一声,这些事沈家也得注意些。”
穆然给她盛粥:“那倒不必,沈家这边有我。”
若是陈德仁说这话,她定会面上感激涕零,背地里想糊他一脸。原因无它,陈德仁此人爱面子,给点小恩小惠就恨不得人把他捧上天。而如今穆然则不然,他只是用“今日晌午饭咱们吃馒头”这种很寻常的语气说出来,不带丝毫施舍,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站起来,她也给他盛上一碗燕窝粥。
“沈家老夫人以前最爱用燕窝,据说此物对身体好,而且最是养颜。”
穆然正高兴于小媳妇的亲近,听到后面一句嘴角一抽抽。难不成,小媳妇也嫌弃他太过老态?
搜肠刮肚的想着养颜秘方,虽然大多受点折腾,但看来他得照做了。
宜悠拿勺子一点点舀了几口,余光瞧着他脸色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朝穆宇努努嘴,见对面也摇头不知,她更是纳闷。
“穆大哥,怎么这会你就愁眉苦脸,莫不是我有什么地方不妥?”
穆然一惊,摸着脸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是想,能不能把它去掉。”
“去掉什么?”
穆然自眼睛抹到嘴角,那条几乎看不出的伤疤引起两人注意。以宜悠的聪明,这次很快同他想到一处。
再想想成亲前他无数次的欲言又止,眼神中带着晦暗与失落,还有成亲两日他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小心翼翼,她总算找到了其中的症结。
当即她声音放柔:“夫君你若是不说,我都未曾注意那处。其实那疤痕已经很浅,几乎看不出来,穆宇你说是吧?”
“恩,看不出来。”
穆然听她改口叫夫君,心旌迎风招展。而后看她丝毫不作为的澄澈目光,他也如吃了颗定心丸。
“看不出来便好。”
当着穆宇面,宜悠不好再进一步说什么。夹给两人一筷子菜,她开始说明日回门之事。
提起这个穆宇也来了兴头,因着风俗这几日长生不得过来。虽然有永平坊也有其他半大孩子,但总不如长生投契,所以他一直闷在房内读书。几天下来,他着实闷坏了。
“哥,你替换下来的那把刀就送给长生吧?”
宜悠也想起来:“我也说等过年,便给他打一把木质的刀。”
“嫂嫂,还有我的书囊。”
“自然少不了你的,那个就差最后一点收线,这几日就能做好。”
穆宇兴奋起来,穆然瞪了他一眼:“怎能这般劳烦你嫂嫂。”
穆宇吐吐舌头:“哥,以前二丫姐就不是外人。现在她成了我嫂嫂,已经是一家人,我还客气什么。”
宜悠也喜欢他这直接的性子:“穆大哥不比这样客气,一家人和该如此,穆宇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便是。不该花的银钱咱们得省,该花用的地方,一分也不能吝啬。”
穆然沉吟片刻,深以为然:“的确如此。只是那把刀虽然钝了些,但刃还是能伤人。过会我去趟县衙,找铁匠把刃封起来,给他日常习刀用倒是刚好。”
“晌午就要去?”
察觉到小媳妇话中的不舍之意,穆然更是满足:“恩,我刚上任自然得勤快些。不过县衙那边事并不多,点个卯再跟陈大人说会事,回来正好做午饭。”
宜悠颇觉不好意思,她知道官吏所做之事,远没外表上看起来那般轻松和简单。就拿县尉来说,主要掌管一县征兵事宜。虽然听起来是小事,但其中的杂事可多了去。
要征兵就得知道全县男丁的大体分布,军粮也有一部分就地征收,还有每个兵卒所需军饷。再细化到执行上,他可以不做,但作为上位者,他必须得弄个一清二楚。新官上任,他肯定忙到焦头烂额。
“你尽管忙,家中留给我就是。最不济我忙不过来,还有穆宇帮忙。”
穆然却摇头:“过年这会连圣上都封笔,因着咱们的亲事,廖兄批了我十天婚假。加上年假,过完年我再上班就是。今日走一遭,也是为了感谢陈大人。”
宜悠恍然大悟,如此她也放心:“那我随你一道去,夫人所帮之处甚多,我怎么也不能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