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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喜事,明日我去得多捎点东西贺喜。”
  穆然笑着摇头:“陈大人高升自是喜事,只是此事并非那般简单,京城陈家此番损失重大,已将我等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而为夫曾效命廖将军麾下,如今又是与县丞大人一边,定已被人记恨。过完年,咱们的日子怕是不会平静。”
  第84章 v章
  一纸朝廷升迁旨意,却让宜悠喜忧参半。虽然穆然也在安慰,理藩院远在越京,陈家根基也在越京。但她有着前世的记忆,深知陈家能量有多大。
  就拿一件小事来说,陈德仁书房摆着一件两尺长的红珊瑚摆件。此红珊瑚乃是南洋岛国进贡,一般为皇家所有。前辈子情到浓时,陈德仁曾对她炫耀,那珊瑚摆件怕是连京中几位长公主和王爷都没有。
  大越长公主皆为先帝之女,年长的几位生于末世,随着先帝戎马半生,上马领兵打仗不输男儿,开国后几人各自领千户食邑。先帝大行,今上忙不迭的将几位公主升格为长公主,并再次加封食邑千户。至于那几位王爷,当年更是亲自领兵打仗,如今他们各自地位,比之长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是这般,珊瑚摆件依旧出现在陈德仁这一陈家嫡支次子府里。由此京中陈、王、常等家族权势之大可见一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廖将军当年曾有此言。虽宦海沉浮,但如今他还不是很好?”
  宜悠满是不赞同:“这近十年,廖将军过得何种日子,夫君应当略知一二。廖将军战功显赫,在大越早已如参天大树般屹立。而我等则如树荫下的杂草,轻轻一碰便可铲除。”
  穆然心有戚戚然,可他却知此刻他更得有个主心骨。
  “该来的总会来,到时自有为夫在前挡着。如今咱们当做之事,便是恭贺县丞大人高升。”
  宜悠本不是固执之人,这会她也明白过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而县丞大人便是那地头蛇,若与他处好关系,到时互相照付自可高枕无忧。
  “那是自然,我准备将剩余所有帕子都带过去。”
  当日李氏绣了十二方,被她送出去两方,家中女眷各留一方,如今还剩六方,分别是梅兰竹菊以及一对鸳鸯帕子。
  “娘的一片心意,还是留着好。当日我自京城归来,廖将军曾赠两坛百年陈酿,依我看不若用那个。”
  宜悠感激于他的心思,不过还是摇摇头:“再加上夫君这陈酿,年礼也算是妥帖。”
  穆然应下,却是记住日后若是升官,定要给小媳妇找更好看的帕子补上。
  **
  日头高升,端阳将马车停在县衙门口。还没等宜悠走进正房,便听到里面人声鼎沸。
  云县官吏并不多,可也着实不少,如今聚在一处,满面笑容的恭维着章氏。
  “穆夫人来了。”
  宜悠走进来,就见章氏拍拍右边位置:“过来坐。”
  她与巧姐并排坐在上首,望着下面雍容华贵的各位夫人。满屋子除却她与巧姐,最年轻的便是章氏。妇人间言谈,多是在说家中子嗣。
  “睿哥明年殿试,定能金榜题名,到时夫人也是双喜临门。”
  章氏皆笑吟吟的应下:“负责咱们书院的乃是铁先生,有他在,云县这些年也出了不少俊杰。”
  宜悠早已听穆然说过,官学中另有秀才在教四书五经,但山长却是铁先生。铁先生有教无类,只要听话肯学,资质差点他也肯收。当年春生却是属于另一种,他是属于名额外,自费另行编制。
  “铁神仙才高八斗,得亏他肯屈尊在咱们官学。说来这官学中,资质最高的便是那沈氏,听我那孙子说他名唤春生。今年方十二,便写得一手锦绣文章。”
  宜悠认出来,此刻开口的正是另外一名主簿的夫人,巧的是她夫家也姓陈。
  先前她只以为是巧合,可成亲之前巧姐却无意中说过,这主簿先前是知州大人跟前的书童,由知州引荐入县衙做事。
  “谁都知道他是个奸细,可咱们却奈何不得。还是我娘有法子,治得他们老老实实。”
  巧姐当时这样说的,言语中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而后慢慢接触,她也知道这位主簿却是牵制过陈县丞几年,那几年想必章氏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巧姐对其印象恶劣。
  “当真有此事?”
  微瘦的便是铁夫人,不同于铁先生整日躲在府内醉心研究足不出户,铁夫人是个热情的妇人。不过似乎这一家人所有智慧仿佛都集中在了铁先生身上,铁夫人倒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
  宜悠先前还有些不受头,但接触多了她反倒觉得这般率真的性子也着实让人放心,所以慢慢亲密起来。
  此刻铁夫人看向宜悠:“那不是你堂弟?”
  主簿夫人笑吟吟的,眼中不无恶意。宜悠无奈,此次县丞大人升迁,穆然在其中出力最大。知州在大越也算数得上的官,且县丞大人连续五年考评优等,本就足够引人瞩目,此刻定不会有人对其不利。从越京到云州的目光,多数便集中在了他们夫妻身上。
  “那是自然,春生自幼便好学,族中也就拿出银两送他入官学。”
  见她大大方方的承认,主簿夫人有些不可置信:“可我家中小厮说,昨日她出门采购时,曾见着你们姐弟二人间的龃龉,听说似乎你们都受了点伤?”
  说完她忙打嘴巴:“看我这张嘴,话到嘴边怎么都存不住,穆夫人你莫要见怪。”
  若是一般人,在如此多人面前被挑破丑事,怕早就火冒三丈。但宜悠则不然,前面大半年沈家出了那么多事,她哪还有一丝面子。若她再畏畏缩缩,怕是被这些踩低捧高的给揉捏死。
  她并无做错事,自然堂堂正正。
  “不过是小孩子家玩闹,吵几句打一架,指不定再见面就好的穿一条裤子。”
  轻描淡写的一扫,下面立刻有人点头。尤其是铁夫人,此刻她已明白过来,自己再次被人当枪使。暗道一声可恨,明明老铁在家时,千叮咛万嘱咐她小心这主簿夫人,不要随意接她的话,可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忘却。
  老铁跟着县丞大人,穆大人是县丞大人手下又一员大将,两家自是亲如一家。
  “穆夫人这话说得对,我家那几个小子也是吵吵闹闹。孩子就是那样,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他们便会和好如初。”
  见宜悠冲她笑笑,铁夫人也放心下来,她倒不是怕穆大人,而是她再笨也知道哪根大腿更粗。主簿当日能被章氏拿捏住,整个县衙主簿之职一分为二,由两位大人的书童分别兼任,这就足见主簿段数还不够看的。
  主簿夫人尤为不甘心:“孩子们小打小闹,磕着碰着算不得什么。哎,可怜那春生一张脸,原先多俊俏的书生,如今竟是红肿中带着疤痕。”
  宜悠见她不依不饶,心里也来了气。她惧怕的是整个陈家,而不是这一小小书童夫人。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可她总不能任由疯狗胡乱攀咬。
  “主簿夫人说到这,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本县富贵人家,最爱于官学中为自家姑娘择婿。春生那孩子我知道,面貌是好得,人聪明读书也好,沈家家业也算不得小,夫人这份爱女之心我确是明白。”
  摸摸自己的妇人髻,她由衷的庆幸自己依然成婚。未婚的大姑娘,可不能张口闭口便拉郎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