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管是她还是梅姨娘,这俩他口口声声喊着心肝宝贝肉的女人,在他的官途面前都算不了什么。甚至于这种人连最起码的一点遗憾都无,他只会去想方设法的讨好尹氏。
想到这宜悠新潮起伏,的确她一个农家女,以丫鬟进府的姨娘命,比不得官家小姐尹氏自娘胎中带来的高高在上。可她也曾真心付出过,学化妆、洗手做羹汤,一颗心全都装满他。即便命再贱,她的一颗心也是热乎的。没曾想前世今生,全都因惹得两人一点不愉就遭来这种直接身死的横祸。
一瞬间,她心中涌出无限恨意。
“你怎么了,宜悠?”
巧姐关切的声音化解了她被仇恨蒙蔽住的心,宜悠平静下来:“只是想着后怕,但愿事情能顺利。”
边上传来一声嗤笑,是一直与章氏作对的主簿夫人。不同于方才的得意,如今她面相上闪着另外一种张狂:“做了那亏心事,还想着全身而退,哪能这么便宜。”
啪!啪!
清脆的响声传来,是巧姐给她两巴掌。
“夫人教出来的闺女,就是这般教养?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打长辈?”
章氏眼皮都没眨一下:“我不知道,我闺女还有这么个卖身契被人捏在手里的长辈。”
“你们,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即便面上平静,宜悠还是觉得一颗心里火辣辣的。尹氏她动不得,可不代表别人都有尹氏的出身和诰命。主簿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已经严重的触及了她的底线。
“我倒没觉得这样,古人可不像你这般。说是小辈得恭顺,前提是长辈的明理。如果长辈是那胡搅蛮缠为老不尊的,一味顺从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主簿夫人瞧瞧,你除了年纪上像个长辈,其它还有什么地方像?”
“我像不像,不是你一商户之女可以评判。”
宜悠直接走上前,锐利的双目盯着她:“主簿夫人看清楚,若论品级我可比你一衙吏之妻要高。再说商户之女又如何,我与娘不偷不抢,堂堂正正的过日子。商户是欠了你,还是亏了你,让你这般的不屑。”
“你竟以出身商家为荣?”
“主簿夫人一介奴仆出身,都是这幅模样。即便我是商户,那又能如何?”
说完她看向后面被穆然吓住的小姑娘:“杏姐儿是吧,你娘教不好你,竟让你小小年纪去害人。今早若是我跌倒,磕到后面的石头上,你可知如今你当如何?
那时你便是人见人打的杀人犯,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心思恶毒的小姑娘。你会坐牢,会被杀头,甚至连春生都不会再要你。”
杏姐眼睛圆睁:“娘,真的……”
“她是在吓唬你。”
“你看看外面的兵卒,就知道我有没有吓唬你。”
瞅着四周越发寂静的人,宜悠深知她目的已经达到。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主簿夫人是如何卑劣的一人。还有杏姐儿,即便她是官家小姐,那也拿不出手,由此也算斩断春生一臂。”
“好了,你如今还小,好生学着些就行。怕就怕再大些,定了性子。到那时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杏姐儿瞅着四周传来的怪异目光,躲在娘后面,第一次心里起了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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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把个孩子吓的,快坐回来。”
宜悠从善如流的坐在章氏边上:“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有些话即便说出来招人骂,我也得说。毕竟算起来,我也是长辈。”
主簿夫人开口的话全被这堵回去,是她先口口声声扯出长辈那一说。
而在座其他人,见到新任知州夫人与穆夫人的亲密劲,纷纷露出友善的笑容。人家不过是心直口快些,他们若是再抓着不放,那也着实太不知所谓。
尹氏坐在上手,如今她没空去管那枚废棋子,只期待自己那些痕迹不会被查出来。宽袖下双手合十,她不断祈祷着。
可最终老天还是没站在她这边,未多时,廖监军和穆然进来,两人跟着两队兵卒抬进来一口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正是一对大牡丹花瓶。而台布尹氏更认得,那是她置换下来的旧家具,摆在后罩房中平日随意放些器物。
“幸不辱命。”
廖建军将桌子面露出,大红绒布一擦,上面沾着点点白痕。
“牡丹花瓶被人掉包,而这砒霜,也是在府里被人浸泡到链子上。”
证据都摆在那,任谁都无法抵赖。尹氏倚在宽大的圈椅上,稍后镇定的站起来,指着昌哥背后的妈妈。
“你……怎能如此害大公子。”
不出宜悠所料,老妈妈很快就认了罪。原因很简单,梅姨娘没用她孙子做昌哥儿的小厮,孙子被赶出府后不久便死于一场疾病,她心中便怀了怨恨。
“老奴贪生怕死,想着云县的礼在最后面,好动手脚,便随意找了两件,谁知道会全是那穆夫人的。”
老妈妈声泪俱下,尽管在场无一人相信,可一般事情到此时便能结束。毕竟再查下去,谁面子上都不好看。
尹氏走下来,亲自到宜悠边上:“上次来我便与妹妹投缘,这次当真是委屈你,都是我治府不严。”
众人也都在边上打着圆场,什么“夫人刚生产完,肯定精力不济”,“这么大个府,哪真有个万无一失,能这样井井有条也已极为不错”。当然也少不了人劝宜悠“都过去了,大家欢欢喜喜过年”、“只是一场误会,不用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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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扫了眼尹氏苍白的脸色,她以帕掩面,看着那名妈妈,眼中尽是震惊和不解。
演技很到位,可她却明白,此时的尹氏震惊和不解,全是因为她竟然被发现。她微微扬起唇,早在廖将军接手时,她就已经有了把握。原因无它:穆然曾与她讲过,镇国将军是刚正无私之人,家中后背所处低位全凭各人本事。按那位老将军的话来说:若是无用之人领兵,那是害人无数,甚至可能连带害了大越。
如此家风,监军廖其廷刚满弱冠便已为云州监军,那是在尸山人海中打拼出来的。穆然曾说过,廖其廷素有“沙漠之狐”的美誉。茫茫大漠上无论北夷骑兵藏得多深,总能被他发现。被如此之人对上,尹氏那点伎俩压根就不够看。
陈德仁也走过来:“这次让穆大人和穆夫人受惊了,陈某在这赔个不是。贱内已然赔过不是,我等在云州也呆不过几日,还望两位海涵。”
尹氏低头不算什么,可陈德仁弯腰那可是大事。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拜天拜地拜父母,除却这三项外轻易不折腰。在他们眼中,陈大人亲自道歉,穆家夫妻二人若是再不答应,那着实太拿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