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喜庆的日子,说他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娘既然懂得这般多,为何不能把他拉过来,让他也对你真诚起来。”
“哎……”李氏长叹一声,目光看向炕边上的铜镜。宜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铜镜前一个粗糙的粉盒,与穆然所赠芳华斋油膏摆在一处。这粉盒,正是当年沈福祥送与李氏的第一份礼物。
“他就是那少数的傻子,自己把自己钉到了坑里。二丫,你爹他对娘确实真心。”
“可他对奶奶,对沈家更真心。娘我觉得,人活于世只有真诚是不够的,得学会取舍。泱泱天下芸芸众生,若是对每人都难以割舍,那岂不得被拖累死?”
李氏默默的点头,并未发一言。
“所以娘,既然你已经决定放弃他,为何不能接受常爷?”
李氏愣在那:“你说什么?”
“娘一直避之不谈,却是瞒不过我。若你不确定常爷之心,也不会这般逃避。娘,每个人都会疲累,便是木炭这般耐烧且发光发热的,也会有化成灰变凉的时候。”
李氏心中却是起了波涛骇浪,闺女全猜对了。今年过年常爷亲自来送面,她递上一杯热茶,当时他接过去,眼中愉悦直接感染了她。而西屋塌陷的那一日正是年三十,西屋不仅塌下去,房梁还砸坏了邻居另一间。闺女在穆家回不来,长生那般小说什么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她第一个想起的是常爷。
而后他带着五谷斋伙计来,摆平四邻,帮她清理好一片狼藉的院子。
“可是……”
“娘,常爷做了这般多,你若是再毫无回应,那跟爹没什么两样。”
“什么?”
“爹那些年不也是,口口声声的说委屈你,碰到奶奶那边的事便妥协,你就是靠着他的感激撑过了那些年。而如今,你这般凡事只道一声感谢,又与爹有什么两样?”
李氏如遭雷击,是啊,她与沈福祥有什么两样。
“常爷对你那般好,即便日后他变了又能如何,最起码你未曾辜负于他。”
最后这句话,直接戳透李氏心中浓浓的心防,她连连点头:“我明白了。”
宜悠没再说话,任由李氏在那想。她知道这会娘不是敷衍推脱之词,而是当真有了那想法。在穆家那些时日,她最牵挂的其实便是李氏。
她不如其他人家,鳏夫娶续弦无事,寡妇再嫁却是天大的耻辱,便是儿女也要拼命劝阻。在她看来,李氏如今才三十出头,她的人生还没过完一半。沈家的事已经翻篇儿,她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而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母女俩静坐,半晌李氏缓缓开口:“我会去与常爷说。”
“娘,我去说,我和穆大哥去说。”
“你们?”
“这事怎么能由娘去说,无论如何都不妥。我做闺女的去问,问明白了再给娘一个准信。”
李氏却是有些犹疑,媒婆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她一张老脸丢了没事,她闺女可得清清白白。
“包我身上,对了娘,这番回来我还有一事欲要问你。”
李氏疑惑的抬头,宜悠摸摸肚子:“过年给穆大哥爹娘去上坟,回来他便说很想要个孩儿。可是咱们那日商量的,我却是有些犹豫。”
李氏没去打趣自家闺女,在她看来,亲母女间有什么不能说。
“我还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真当孩子是想怀就能怀上?”
宜悠点头,可不是很简单?上辈子陈德仁孩子那么少,她三年内连怀两胎,是以她从不觉得生孩子是什么难事儿。
“傻丫头,那天你犟,我也不好强说。其实这事顺其自然就好,新婚夫妻有五六年都怀不上的。”
这下惊讶的轮到宜悠:“五六年?”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过完年穆大哥就二十三,要是过五年他就是二十八。我记得二叔公和爷爷他们,都是未满而立之年便有了孙辈吧?”
“确实如此,但你瞧咱们先前的邻居顺子家。顺子娘与娘同岁,可顺子只比长生大一岁。”
宜悠又开始掰手指头:“也是就是说,顺子娘是差不多成亲第十年才生下顺子?”
李氏摇摇头:“没那么久,她与顺子爹成亲晚,大概五六年的时候怀上。”
宜悠也放下心来,上辈子证明她不是那不能生的。如今便顺其自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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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呆在了下午,用过午饭,穆然开始与李氏商议绣坊之事。马上出正月,绣坊那边也得开工。虽说有常爷和薛夫人看着,可自家怎么都不能一点也不出力。
穆然去过越京,见过那里的铺子,便把格局装饰多少与李氏说一说。宜悠在边上合计着,想着哪些太贵不能装,最后挑了些价钱适中又美观的东西,由穆宇描出来,而后放在李氏这。
说完后穆然又考校了长生的武艺,宜悠这才知道,即便是过年他也未曾放下过大刀。
“很好,马步要继续扎,从明日起咱们换一招式。”
“我一定会好好学。”长生的小脸中满是坚定。
宜悠同李氏打个眼色,劝服小家伙的任务,便交给她来做。李氏迟疑半晌,最终还是点点头。
一番忙碌下来,待到两人回四合院时,天已经渐渐黑下来,趁着还没黑透,穆然拿着木铲与端阳上了房顶,自上而下将积雪给推下来。
“等着它化了就是。”
宜悠站在下面瞧着,便觉得站在上面很危险,偏生穆然会然不觉,脚步轻盈的清理出房顶积雪。
“怎么也得防备着些,你放心,蜀地的悬棺我都曾爬上去过,这点高度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宜悠当然知道,方才在沈家他已经清理过一回,见他下来,她忙把热茶递过去。接过来喝完,望着满地的积雪,穆然眼睛一亮:“趁着还早,把雪堆成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