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进来吧,我和你娘住第三进。长生和穆宇要读书,便在书方边上,那里我早已命人收拾出来。至于宜悠,你先住着第二进可好?”
听着常逸之的安排,宜悠瞅着他这院子。不同于章氏布置的那种雅致和精巧,常爷的整个院子并无太多装饰,青砖青瓦房方方正正的立在那,烘托出一种别样的严肃。
“本来就是打扰,自然客随主便。”
“你们哪儿能是客,此处也是芸娘的家,自然也属于你们。”
常爷坦诚不作伪的态度让宜悠放松下来,他是真不计较这些。他有那么多银钱,莫说这一个院子,就是再修十个八个他也修的起。而且他这人,向来视金钱如粪土。
“长生和穆宇还不快谢谢常叔。”
两人背着书囊,像模像样的拱手作揖。听到长生那声“常叔”时,常逸之身体僵硬了下。
李氏很敏锐的感觉到,赶紧扶住他:“你可有事?”
“无碍,咱们也早些去用膳。”
宜悠看看常逸之,再瞅瞅长生,心中有些怀疑。常爷这是激动呢?还是不满长生没有开口?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后一种想法,因为当日议亲时,常逸之可是很坚定的让长生改姓李。
甚至在准备婚礼的半个月中,他已经手脚麻利的去了趟云州,将长生的户籍改过来。是以如今虽然沈家还不知情,但先前的“沈长生”已经改成了“李长生”。
至于她当然也改了,不过嫁夫从夫,外人多数叫她“穆夫人”,或者干脆唤宜悠。至于“沈宜悠”还是“李宜悠”,连她自己也未曾多做关注。
想了一圈她很笃定,常爷应该是被认同的喜悦。活了半辈子他没个孩子,如今见到长生这般乖巧的,肯定要疼爱几分。常爷的本事他知道,有他护着,日后长生的路肯定会更顺遂。单这一点,他这个护身符,可比春生母子视做护身符的主簿一家要稳当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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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的猜测很快成了真,落座后常逸之进了一趟里屋,从内拿出一双玉佩。
“今早太过匆忙,忘记将此物给予你们。”
李氏站起来,颇为惊讶:“怎么会是此物?”
常逸之惊讶:“芸娘也知晓?”
“三个月前你不是与我说过,当年你娘……娘她留下了些东西,有些颇为贵重,你愁着怎么送过来。那日我去五谷斋,刚好听到你吩咐明远,说这是先母遗物,要好生保存。”
常逸之笑容中有些懊恼,似乎懊悔自己不小心,被她发现了般。
“恩,正是此物,这玉养人。”
“如此贵重的东西,哪能给俩孩子。”
“再贵重的东西,束之高阁也只是蒙尘。正好两块,你们姐弟一人一块。”
宜悠接过来,入手滑腻,并不若一般玉石那样冰。从颜色和水头上看,她与长生那块应该是出自一块籽料。她这块是佛,长生那边是观音,都有着吉祥的寓意。
“拿着吧,这声常叔也不能白叫。”
常逸之依旧笑得一脸无所谓,仿佛他送出去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玉佩,而是路边商贩那随意买来的冰糖葫芦。
“多谢常叔。”
见所有人都倒戈,李氏也终于不再拒绝。常逸之见了更是高兴,芸娘对他很是生疏,这让他好生苦恼。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赚钱,而且现在他也不缺钱。再说娘那些东西,本就是留给他。如今付出点,让她心怀愧疚对他多坦诚些,他却是极为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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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就在常府住了下来,晌午陪着三个小的去官学。虽然她学得不算快,但也不算慢。
而下午她则会回来,做点针线活,忙活着糕点铺子的进度。有了常爷这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人在,她安心的当起了甩手掌柜。
偶尔她也会思念穆然,掰着手指头一点点计算着她走到哪儿,提起笔在宣纸上描摹着他的模样。
终于过了十来天,云县城中郎中诊断出,她有了尽一个月的身孕。先前半月时脉搏太过微弱,除却常爷无人敢断定。如今这样却着实是铁板钉钉。
这时候她为李氏新婚刺绣的那炕屏已经完成,太复杂的她不会,所以就选了四君子。与旁人的梅兰竹菊四幅画不同,她直接省事的绣了字。
字是常逸之写得,隶书颇为有风骨,而后她一针针的绣上去。原本以为不会太好看,出来后结果却着实出乎她的意料。淡黄色的纱布上绣着几朵祥云,上下烘衬着蓝色大字,简单中别有一份雅致。
她来送时,李氏正在算包子铺的账。包子铺早已开张,不过用的不是原先的沈家名头,而是叫“李记包子铺”。
在她和常逸之的建议下,李氏并没有过多坚持,而是又各自买来两名小丫鬟和有力气的妈妈。宜悠做主,分别让碧桃和刘妈妈带着他们。如今李氏已经彻底不用自己下手蒸包子,不过她忙惯了却是闲不下来,所以常爷干脆将两间铺子的账册都交给了她。
“娘,新婚贺礼。”
指挥着两个妈妈抬上来,展开后宜悠坐在李氏跟前:“好看吧?我可是绞尽脑汁,才做出了这天下独一份的炕屏。”
“就你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还不是为了图省事。”
“哪有,我最近闲着没事,当然希望多点活计做。”
李氏沉默下来:“少画些画,有那功夫不如多写俩字,给然哥儿寄去,让他看着也高兴。”
宜悠叹口气:“我才不,我都寄过去一封,他那边却是只字未回。若我再去写,那多下不了台。”
李氏看着闺女那副小女儿情态,想着她如今还在怀胎头仨月,到嘴的话转个弯变模样:“他还在路上,你那信许是还没到。”
“恩。”
宜悠闷闷的点头,半个月了,她真的好想穆然。先前想着有铁先生的画,可以随时看到她的模样,她定不会有别的反应。可有的人就是这般,他在的时候司空见惯。可他一旦离开,便如鱼离了水,人没了空气,开始无时无刻不在想。
单单是一张画,没有温度,不会说话,更不会给她做饭,也不会每夜给她暖被窝,然后用低沉的声音喊她宝贝儿。
虽然她住在常家什么都不缺,可有些事换一个人来,就是另外一种感觉。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娘。”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