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睑她慢慢想着,最终抬起头时她神色已是异常坚定:“夫人,我必是要。巧姐有一句话说得对,这次乃是跟着常爷商队,定不会有太大危险。”
“就是。”
巧姐头点得跟个拨浪鼓似得,一旁的章氏有些心烦,一下压下闺女。
“我确是决不允许。”
眼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宜悠也没有再多说。临出门时,她安慰着巧姐:“我自会说服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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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常府后,宜悠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娘,我着实放心不下,想去看看。”
李氏的反应却比章氏还要激烈:“你去那边作甚,你不知那边的人都想来咱们云州。”
常逸之坐在一旁,手里拈着一大块粘糖,笑呵呵的看着他们娘俩,并不拘帮着哪一边。
“娘,我跟着五州斋的人去。”
“五州斋最近没有商队去那边,你给我死了这份心。”
宜悠目光转向常逸之:“常叔,你也曾去过幽云十六州,那边当真如此?”
“差不多。”
宜悠心直往下掉:“娘,既然当真那般可怕,那我更得去陪着穆大哥。若是只有我一人还好,如今我腹中有孩子,我想让他在一天天长大的同时,能偶尔看到他爹爹。”
李氏撇嘴:“莫要讲你那些歪理,孩子命重要,还是看到他爹爹重要?”
宜悠蔫了,其实最想看到穆然的是她。若是放在前世,她一定不会相信,自己会如此深刻地爱上一个人。一日见不到他,就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可如今她却是信了,她确实不能没有穆然。虽然两人成亲的时日不长,但他已经烙印在了她的内心最深处。
“娘,真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李氏坚决的摇头:“若是你想去,孩子生下来我给你带着,你自己一个人去,莫要带着孩子去受苦。”
巴完最后一粒米,宜悠沉默的回了房。打发碧桃去吩咐木匠到知州府报到后,她静静的躺在炕上出神。手摸上小腹,那里的凸起还不明显。
嘟起嘴,将心比心,若是她站在李氏和章氏的立场,也定不希望自己的闺女去犯那份险。所以对于别人的不支持她理解,但理解并不代表她心里舒坦。
翻出穆然的画像,她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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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王克好不容易逃出来,清点着生还的兵卒。五百一十八人,他的心都在滴血。不同于裴子昱的杂牌军,这些兵卒可是他半生的心血。
如今一场雪崩,全都毁了。
让他更加绝望的是,北夷人竟然多数抗过了这场风雪。而此刻他们重整旗鼓,朝着他杀过来。
“撤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过去他能组建起万人嫡系,回越京后仍旧可能。骑在马上朝来时路线奔驰,半夜后他终于甩掉了北夷人。
气喘吁吁地坐在篝火旁,他打开一封空白折子。此次战役损伤如此大,他难辞其咎。若是想避开圣怒,必须得尽力隐瞒真相。
“二叔,你还记得那木楞?”
偏将也姓王,是王克的侄子,叔侄俩平素说话很是随意:“我也好生奇怪,北夷人怎会有此物。”
“说来此事还与我王家有关,前些年王家势微,继续大笔钱财东山再起,便私下与北夷做起了皮草生意。皮草是真,可那买卖中不仅有皮草。”
“什么?”王克有些不敢相信:“当年的传言是真的?”
“二叔不必自欺欺人,确实没假。此次失败虽是因为雪崩,但若朝廷知晓我王家私自传授北夷攻城器械,那怕是有九个脑袋也没法砍。”
王克忠君体国,但他更忠于王家。因为他知道,没有王家就没有他如今的一切。
“此事必须得瞒过去。”
“当然,北夷人向来行踪飘忽,其余人怕是也难找到其王廷,不过我们确是要防患于未然。二叔,木楞不是我们传出去的,而是廖其廷和穆然。甚至他们二人,已经与北夷人同流合污。”
王克瞬间明白过来:“透露给北夷人消息的,是你!”
“确实是我,我也并非有意,一时酒醉,不知不觉就着了人家的道。”
王克滴血的心找到了突破口:“那可是一万人,整整一万的王家嫡系!”
王偏将跪下来:“二叔,比起他们咱们王家更重要。侄子自知罪孽深重,可若是坐实了廖其廷的罪名,咱们王家就能更上一层楼。”
王克也冷静下来,廖其廷开始那老匹夫的亲侄子,出征前也是他极力保举,才将此人安插进来。雪崩离他最近,如今他定然已经身亡。即便侥幸存活,也没人证明他的清白。
当即他召集所有幸存的兵卒,满脸沉重的说出了这一事实。
“王将军,事情不能这么算了,我们兄弟可全都埋在雪窝子里了!”
群情激奋,王克抹去一把热泪:“都是我对不住各位兄弟。”
“这怪不得王将军,若是没有廖其廷和穆然泄露行踪,我们也不会追逐北夷人至此,更不会有此灾祸。”
顺应民意,王克当场早拟奏折。率领残部到达安全地带,他连夜派人,星夜兼程的前往越京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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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宜悠自躺下起便开始做噩梦,她梦到穆然躺在雪中,浑身都是鲜血,瞪大眼睛伸出手,似乎在期待他们的孩子。
“穆大哥。”
一下坐起来,她心神不宁的翻着账册。临近中午边上的李氏终于看不下去,拉她到了装好的糕点铺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