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鼻梁高挺,脸上轮廓如刀削般硬朗,双眸透出些莫名的紧张。身着黑色圆领袍,正经肃然,鸣佩悬于腰间,高大威猛,隐隐给人种重重的压迫感。
赵紊刚进京城,把随行的人安置后,先去皇宫拜见了皇上,回来的路上便过来见宴卿卿了。
“几年不见,赵郡王倒是变了不少。”
宴卿卿从外面进来,发上的花树金步摇轻轻摆动,垂在她的细肩上,脸蛋白皙如玉,嘴角带着笑意。她穿得比别人厚实,月锦薄袄披身,看起来十分虚弱。
赵紊抬头上下看了她几眼,突然问道:“生病了?”
“前几天发了高热,喝了药就没事了。”宴卿卿坐到一旁,调笑道,“听说你是过来娶妻的?”
她没生自己气,赵紊心中松了口气。
“你这人怎么不好好注意身体?”赵紊皱眉,“没人管你,你就作弄自己了?”
他没回答宴卿卿的问题,先是把她批了一句。在他眼里,宴卿卿就是没了父母兄弟的可怜儿,现在的笑意都是在强撑着。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太硬气,他末尾又加了句:“我是来谈婚事的,和宁国公府的四小姐。”
宴卿卿噗嗤笑了出来,“我那只是意外,你可别再说我了。”
“多注意的话哪能出意外?”赵紊小声说道,“幸好我来的时候带了药材。”
宴卿卿听着不对劲,“你可别把东西送过来,宁国公府上的人知道了准要说你一顿。”
晖朝有小聘礼的说法,赵紊是要和宁国公府小姐议亲,从辽东那边带过来的东西,自然是给他们的。
“专门给你的。”赵紊说,“当初我回家回得急,给你做个赔礼。”
“你还是给我未来嫂子吧。”宴卿卿笑了笑,“我这什么都不缺。”
宴卿卿没有骗他,光是闻琉赏过来的,库房都已经快要堆不下。
赵紊说:“不缺也得给我收着,就那么一点点,我好久都没有见你,哄哄你都不行吗?”
他以前和宴小将军关系好,是最宠宴卿卿的。而宴卿卿还没来得及说他,看门的侍卫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小姐,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来送东西的。”
“我的人来了。”赵紊眼睛一亮,“让他们抬东西进来。”
他以前时常进出宴府,对宴府很是熟悉,使唤起下人也同在家一样,不拘小节。
宴卿卿回头和相然望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转头又见赵紊高兴的表情,她微微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说她和赵紊幼时关系好,但现在他要议亲了,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东西运过来,难免会有人私下议论,恐怕国公府也会不满。
当下人提了四大箱东西过来后,宴卿卿也算是被他惊呆了。
“赵紊!?”
赵紊摆摆手,让宴府下人抬去库房。然后对宴卿卿说:“以前光给你寄信,都没些别的,我的一点小心意,你可别拒绝了。以前叫紊哥哥,现在叫起名字来这么顺畅,也是我大方不跟你计较。”
最后几句颇有怨念。
“你这东西太多了,我受之有愧。”宴卿卿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让人把东西抬上厅堂。
“不多不多,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
“可这……”
赵紊走到她面前,高俊得有些强势逼人,他轻轻弹了弹她额头。
“要是再拒绝我就生气了。”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把东西留下。宴卿卿捂住额头后退一步,十分无奈。
“你要是这么做,被国公府发现了,到时可就麻烦了。”
“没事,这点小东西,谁家都不缺。”赵紊说,“我得回客栈了,明天在家吗?我带人过来找你。”
“你那红颜知己?带来京城了?”宴卿卿惊讶问。
“红颜知己?你说竹筠?”赵紊思考了片刻,“算不上,我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性情倒和你十分相像,是个可人,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她推荐让我拿过来的。”
他顿了顿说:“不过我自己也悄悄加了许多。”
宋竹筠跟他说要真怕宴卿卿生气,那最好是一回来就去看她,让她知道自己是重视她的。
所以赵紊从皇宫出来后就让小厮回客栈带东西。
而看宴卿卿这样子,也没生什么气,赵紊想宋竹筠的方法还是有些用的。
宴卿卿微愣,赵紊这解释有些出乎她意料。照闻琉那说法,她还以为这两个人是那种关系。
大概是宴卿卿的表情太明显了,赵紊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皱眉问:“有人跟你胡说八道了?”
“没有,”宴卿卿摇头,“觉得有些好奇而已。”
“我哪有什么红颜知己,在我心里你这妹妹还重点。”赵紊笑了笑,“国公府老夫人寿宴是三天后,这几天我都是闲着,明天有空带人过来。”
赵紊走时是背手笑着出宴府的,而宴卿卿看着眼前的几箱东西,扶额不知该怎么处理。
若赵紊只是单纯回来一趟,她收了也没什么。可他是回来议亲的,这就有些难办了。
……
夜渐渐深了,风隐隐有些寒冷。
客栈的房门紧紧闭着,衣物都整齐的搭在架子上。宋竹筠靠在赵紊胸膛上,发丝有些凌乱,纤手环住他的劲腰,笑着道:“我就说她不会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宋竹筠过来,其实是想宴卿卿死(嘘)
第16章
“她倒真不怎么生气,”赵紊的手搭在宋竹筠细肩上,似乎是想到了以前的趣事,他笑了笑:“卿卿这人心软,我以前便最喜欢她这个妹妹。”
宋竹筠没能看到他脸上的笑,但也从他的声音里也听出了喜悦。
自赵紊回来后,他脸上挂着的笑意就一直没下去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不是一般的高兴。
“卿姐姐和您说的一样吗?我自从与您见面,就时常听您说起她。”宋竹筠声音带着好奇,“真想见见。”
“唔……是一样。”赵紊顿了顿,“你见面的时候记得叫声小姐,世家最重规矩,你的身份太低,叫她姐姐不合适。”
宋竹筠说:“这是自然,我不过私下叫叫。”
“委屈你了。”赵紊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过卿卿也不会为难你。”
宋竹筠笑道:“怎么会委屈?我本来就想见她。”
她名义上的身份是赵紊母亲那边的远方亲戚,实际上不过是赵母从寺庙带回来的孤女。因救过赵母一命,长相性子讨人喜欢,又是个会说话的,主持说她有福气,所以赵母才在身边养了两年。
她都这么说了,赵紊也就把心放下了。
宋竹筠不经意地问他以前在京城的事。
赵紊笑了笑,跟她说了好几件事,扯来扯去,又扯到了宴卿卿身上。她没有打断,一字一句的全听到了心里。
随后宋竹筠又问道:“宴小姐是宴将军的女儿,而宴将军在百姓中享誉甚好,能跟我说说他的事吗?”
“宴将军?”赵紊问,“怎么了?”
“仰慕已久,见您总说他女儿出色,就想问几句。”
“宴将军吗?人特别好。”赵紊很是惋惜,“我和从安以前最崇拜他,可惜战场刀剑无情。”
宴从安是宴卿卿的哥哥,是宴家的小将军。
“确实可惜。”宋竹筠叹息一声,似是十分感叹,可她眸中却没丝毫波动。
第二天大清早,赵紊便兴致冲冲的拉着宋竹筠来了宴府。听见宴卿卿还在梳妆,也不顾别的,让宋竹筠先在大厅坐下,然后自己去找宴卿卿。
丫鬟连忙拦住他,再三说宴卿卿让他在大厅等着。赵紊的步子一顿,皱了皱眉,嘴里不知嘀咕了什么,回来扶手椅子坐下。
“怎么了?”宋竹筠问,“宴小姐不能见我们?”
赵紊摇摇头说:“没事。”
难道自己来得太早了?亏他还怕宴卿卿等急了。以前又不是没看过她梳妆,她的发辫自己还给编过,见一见怕什么?
宋竹筠见他的手搭在桌上,另一只手放在袖口上,指尖不停的摩挲衣物。
赵紊有些急躁。
宋竹筠几乎从来都没见过他这样。
也不对,在准备来京城的那几天,他也是这样。拉着自己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每件事都说得杂乱无章。晚上的时候也没有兴趣来她房里,在库房挑挑拣拣到半夜才回来。
说着是带自己过来见她,其实心里想做什么,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宋竹筠笑了笑,压下心中的想法,叫了声郡王。
赵紊转过头,随意问道:“有事?”
“您想不想让宴小姐陪您出去逛一逛?”宋竹筠笑着说,“您许久没过来,京城应当变了很多,不如邀她一起去玩玩?我待会自个回去。”
赵紊叹声:“她是个懒骨头,才不会到处去逛。”
“谁说的?”宋竹筠给他倒了杯茶,“我听说宴小姐前段时间还去京城外呆了几天,你可别乱冤枉人。宁国公老夫人不是有个寿宴吗?宴小姐会去吗?”
“应该会去。”赵紊接过清茶,如实说。
宴家只有宴卿卿一个女眷,她又和皇上交好,宁国公府自然要请她。
“不如让她同你一起去?”宋竹筠知道赵紊不会带自己过去,她提议说道,“到时你来宴府接她,就让她和你说说这京城变化。”
赵紊摇头说不好。
“我和她一起去像什么话?会有人在背后编排的。而且皇上同我说,那天他要我先去皇宫一趟。”
闻琉和赵紊以前也是经常见面的,只不过年纪上有差距,玩不到一块。又因为常见面也算得上熟人。
虽说闻琉登帝位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是合情合理,毕竟他那帮兄弟个个都短命。
宋竹筠微怔,显然没料到皇上会让赵紊进宫,她垂眸抿嘴,思索另一条路。
赵紊这人很好骗,宴卿卿以前说他是二愣子一点都没错。
宋竹筠是个弱女子,他对她没戒心,而宋竹筠又惯是会说的。
赵紊怕见宴卿卿生气,她三言两语便能唬得他立马去见人,礼物如流水般送出去也不嫌多,其中后果他也没细想。
宴卿卿父母皆亡,兄长死得也早,若不是身边有群护卫,想要她出事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