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内心只觉得莫名其妙。
梅英在车内听闻他们的对话,背地里不由替林琛扼腕,竟摊上花洛这般乖戾难搞的主子,而置身事外的梅英此刻显然是忘了花洛如今也是她的主子。
雍山下,安了许多营帐,守营的卫兵个个腰佩长剑,甲胄鲜明。
花洛,慕容洹并肩自主帐内走出,梅英默默跟在花洛后方,以备他随时传唤。
“今日天光正好,气候也不冷不热,正适合狩猎,子澈,你那白鹞可带来了?”慕容洹边说,便往花洛身后的梅英看去。
“带来了,殿下可要前去看一下?”
慕容洹摇首,“也不急在这一刻,你身旁这侍女看得很是眼熟啊。”慕容洹忽然将话锋转至梅英身上,好似上次在王府时,他便见过这侍女了,只不过之前没怎么在意。
花洛长眉不自觉微蹙,却随意敷衍道:“是么?想必是我这侍女乃街上随处可见的平凡长相,殿下才会觉得眼熟吧。”
梅英愤懑地瞪了眼他那修长背影,心忖他这张嘴可真够刻薄。
他越是表现得平静便越令人怀疑,慕容洹方才在帐中时便觉得这两人间的氛围颇有些微妙。“平凡?我倒觉得你这侍女很是柔弱可人呢。”慕容洹故意道。
“她当不起此番称赞。”花洛冷声道。
自己不满意,还不允许别人夸了么?这人,真真令人对他无语,梅英腹谤道。
“相信我,她绝对当得起。”慕容洹悠悠道,随即走到梅英身旁,亲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梅英没想到眼前这如此英俊不凡,眉眼刚厉的男人竟也有如此柔和的一面,不由呆滞了片刻,方回:“我……奴婢唤做梅英。”心中懊恼自己的失态。
慕容洹微笑道:“在本王面前,不必拘谨。我突然想起,本王的披风落在帐内了,你可否去帮我拿一下么?”
梅英福身恭敬道:“是,奴婢这就去给殿下拿。”
待梅英去后,花洛不满地看向慕容洹,长眉仿佛萃了层寒霜,“你别使唤她。”
慕容洹拿他之前的话来反驳他,“不过一个‘长相平凡’的侍女而已,怎就让你上心了?”
花洛忍着不耐烦道:“这不是上心,你堂堂一王爷,身边就无人可使唤了么?何必非要使唤她。”
“得得得,我不使唤她了。”慕容洹目露玩味之色,“不过,你对这侍女的占有欲有点强啊。”
花洛神色微变,最终不愿与他再纠缠此事,于是主动转移话题,“对了,还没恭喜你呢。我听闻你这次处置‘吃空饷’一事中,雷厉风行,一下子处置了很多贪赃枉法的官员,还了朝中一片清明,连皇上也对你称赞有加。”
慕容洹惊奇道:“我还没说呢,你就知道了?”
花洛一脸闲适之态,“我在坊间听闻的。只是,此次你锋芒毕露,定会招人嫉恨,你在朝中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看来,你还是十分关心我的嘛。”慕容洹朗笑道。
“这不过是朋友间善意的提醒而已。”花洛平淡地扫了他一眼。
慕容洹神色严肃道:“有失必有得,我这般大刀阔斧的处置贪官,虽是引起了那些官员的不满,好在也提高了我在百姓中的声望啊。”
花洛目视着前方,嘴角始终保持着浅笑,“虽是如此,但还需两者兼顾。正所谓鸟穷则搏,兽穷则噬,千万不可将那些人逼得太紧,否则他们可能会反过来咬你一口。”说道此处却顿住了脚步,面向他道:“更何况,虽然如今大局未定,掌管他们的去留权并不在你手里。”言罢继续朝前走。
慕容洹停住脚步,思考了几秒,随即快步跟上他的步伐,“那你觉得如今我需要弥补与那些官员的关系?”慕容洹神色颇有些凝重。
“至少当下该当如此。他们毕竟还是朝廷官员,不能为所谓的正义而去树立众多敌人。”
慕容洹心中顿时如同拨开云雾见到了月明一般,脸上逐渐恢复笑意,“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花洛唇角浮起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恩威并施,明面上秉公执法,立了威严,然私底下大可给点恩惠。”
“你要我堂堂一王爷去给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服软?”慕容洹有些不满。
花洛凝视了他半晌,淡声道:“为君者,不可过于刚直。”
慕容洹沉吟片刻,忽而笑起来,“罢,听你的。”
花洛不再多言。
慕容洹一拍他的肩膀,“对了,我在军中认识了一位将领。我介绍给你认识啊。”
花洛长眉一挑,“你还想打我注意?”
慕容洹不高兴了,“喂,什么叫打你的注意,我不是看他为人豪爽正直,是个可结交之人,才要介绍给你认识的嘛。”
“多谢,但不必了。我不结交军中之人。”
“随你便。”
第六十章 玉佩
梅英回营帐的路上,撞见一与队伍分散了的卫兵,那人见到梅英,眼神顿生闪躲,忙与梅英擦身而过,梅英走了没两步,回味过来总觉得方才那人行迹鬼祟,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却早已无踪,梅英一皱眉回头看他出来的方向,却是慕容洹的营帐内。
梅英虽觉有些古怪,却也没想太多,进了主帐,拿出了慕容洹的披风,途中恰巧碰上林琛。
“梅英,爷呢?”林琛出声问。
“和楚王殿下在一起呢。”梅英回答。
林琛“哦”了一声,转身去寻花洛,而梅英突然想起一事来,忙将他唤了回来,“对了,林大哥,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
林琛转身问道:"何事?”
另一边厢,花洛见梅英去得有些久,便向慕容洹借口回自己营帐取东西,返回去想看她是什么情况,结果回到半路便看到两人谈话这一幕,因为距离远了些,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而梅英背对着他,看不到她的神色,倒是林琛,神色有些慌里慌张的样子。
花洛心中一阵不舒服,随后隐了行迹,待两人分开后,花洛把林琛唤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你与她说了什么,说了这么久?”花洛悠悠呷了口茶,状似随意的问。
“她?哪个她?”林琛疑惑的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花洛端着茶盏的手微一顿,凤眸斜眯了他一眼,眸中暗藏不满。
林琛这见他此番神色,顿时明白过来,“哦……爷是指梅英啊。”
花洛微蹙眉头,默认。
“爷,梅英她问了玉佩的事。”林琛小心翼翼回答。
花洛呼吸微滞,抬起凤眸,“你如何回答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一下。
“谨遵爷的吩咐,属下并没有告诉梅英事实。”林琛身后顿惊起一层冷汗。
花洛这才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低头继续呷茶。
梅英把披风送到慕容洹手上之后,听说花洛回了自己的帐内,于是便也跟着回了来,刚至帐门外,却听见林琛的话,不由感到疑惑。他们有什么事在瞒着她?这时却值慕容洹朝她这面走来,梅英见状只好上前几步,向慕容洹行礼问好。“殿下。”
慕容洹睇了眼帐篷,问:“子澈在里面么?”
梅英点点头,垂眸道:“嗯,殿下要进去么?”
慕容洹望了她一会儿,突然笑道:“不急,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梅英心咯噔跳了一下,有些紧张。
营帐内。
“爷,属下不明白,爷何不直接告诉她找到玉佩好了,也省得梅英她一直处于愧疚之中……”林琛忍不住问。
“此事你不必多管。”连花洛自己也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缘由,想至此,心中略烦躁起来,瞥了林琛一眼,“话说回来,你如此关心她作甚?”
“属下也就问问而已。”林琛微微低了头。
“你以后离她远点。”花洛语气不悦道。
“这……爷,您原先不还说要把她赐给属下么?”他家爷这句话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花洛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食指曲起,抵着下唇,掩饰性道:“我有说过么?”
“有啊,您忘了?”林琛道。
花洛神色略带窘迫,冷声道:“那一定是你听错了。”
“爷,属下确定没听错。”林琛就事论事道,企图与他家爷讲道理。
花洛凤眸微微眯起,透着危险之光,语调微微提高,大含威胁之色:“嗯?你再说一遍。”
林琛顿时怂了,大声且坚定地说道:“啊,属下想起来了。是属下听错了,爷绝对没说过要把梅英赐给我的事。”
林琛说这话时,慕容洹正在询问梅英的身世。结果因为林琛的话过于大声,帐外的梅英和慕容洹皆听到这话,梅英不由羞臊得满脸通红,话题也因而终止。
慕容洹见她脸色十分尴尬,随后淡淡笑道:“今天的话便到这吧,下次再谈,我们进去吧。”
梅英忍住羞愤,点点头,跟在慕容洹后头进去。
花洛如炬般的视线跨过慕容洹的肩头,停留在梅英的脸上。
觉察到花洛的视线,慕容洹不露声色,“子澈,可以进山了。”
梅英回至花洛身旁,垂首侍立。
“山中危险,你留在营帐中,不必跟去了。”花洛语气语气多了分柔和。
“是,奴婢遵命。”梅英淡淡道,一直埋首,看都不看他一眼。
花洛眸光微滞,不解她为何突然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恼怒同时却又心生失落。
* * *
慕容洹,花洛两人此时已换了戎装,腰悬羽箭,跨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一个英武非凡,王者风范;一个风流邪气,傲睨自若。令人不由发出天上神仙,人间绝色的感慨。
两人策马扬鞭往山上而去,迎着阳光,身后黑白战袍被风扬起,迎着阳光,翻涌出耀眼夺目的色彩。
林琛跟一批侍卫策马追在两人身后。
一行人来至山上,但见青山削翠,林木幽深,时有獐狍麋鹿,雉兔獾狼等飞禽走兽闪过踪迹。
“子澈,我们来场比赛如何?我们上一次一起出来狩猎,似乎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慕容洹眉飞色扬,似乎兴趣极高。
“殿下有这雅兴,我自当奉陪到底。”花洛从容浅笑。
慕容洹眉含挑衅,“我倒想看看,你如今可还有当年的风采呢。”
花洛轻裘缓辔,“我不会让殿下输得太惨。”
慕容洹凝望着他,叹了一声,语气愉悦,“这才是真正的子澈你啊,总是志在必得的模样,只是你可别小瞧我,如今我可不一定会输给你。”
花洛但笑无言。
慕容洹转身对身后的侍卫头领,“赵荣,你们就在这等着吧。”
赵荣神色犹豫,“殿下,卑职等人得保证您的安全。”